“诸君,这段时间,我也从邸报中知道了颍阳一战的情况,所以你们也不用再瞒我,这仗到底输在哪里了?”
一说到颍阳之战,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他们都不愿意回忆那场死里逃生。战前,阴修举荐了张仲,钟繇、张礼、杜佑、荀攸、郭图六人入皇甫嵩幕府。
而现在还在的,就是钟繇、荀攸、张礼三人。其中郭图不知所踪,张仲在被泰山军掩杀中枭首,张礼最惨,在中军溃退中,被溃兵挤翻了大车,然后被马给踏死了。
可以说,这一战,六人折了三人,这还是他们都是幕僚,都呆在中军的情况下,可见这一战之惨烈。
钟繇是活着的三人中最长者,按理应该是最能缓过劲的,但最后还是由荀攸代讲了,其人叹了口气,开始为阴修讲个中得失:
“老帅还是不愧为汉家庭柱的。在战前,老帅就预料到河济方面的泰山贼有可能南下,于是让骑都尉曹操点所部北上做狙击态势,但老帅有三个没料到。”
这个断句断得太吸引了,只把阴修勾得直着身子,问道:
“怎么说。”
“一是没料到,泰山贼来得太快。那时候,我们得的情报还是泰山贼正在濮水和黄兖州对峙,但十日后,其人就已经出现在了长社,超乎所有人的预料。二是没料到,泰山贼之能战。那日骑都尉败退回营,将他在长社之野的调度悉数与老帅禀报,有一说一,不仅我们几个认为可圈可点,就连老帅也觉得没太大问题。但就是这样,还是被贼一战而溃,要知道那可以二千精锐汉骑啊,一个上午就被歼灭了。泰山贼之能战,不是与他们真打过的,可能都不会信。至于第三嘛。”
说到这里,荀攸反倒不说话了。
阴修正纳闷怎么突然停了。那边一人,作色道:
“有什么好遮掩的,公达你不肯说,我来说。这第三嘛,就是万没料到右中郎将朱儁颟顸无能。老帅在战前,就请朱儁发兵,但那朱儁呢?空口答应却半天没见到一兵一卒。所以当泰山贼赶到战场,老帅手里已经没有一兵一卒可调用。最后才被贼所趁。可恶啊!可怜宗卿、正言、公则。一个死无全尸,一个践死马下,还有一个杳无踪迹。他们的死,和那朱儁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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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话的,正是最年轻的杜佑。好友,前辈的死,早就激起此人的怒火,别说朱儁不在这里,就是当面,以杜佑的为人也要当面质问。
别看朱儁已经是右中郎将了,但如果真被杜佑喷了也就喷了,只因为杜佑的祖父就是党人大老太仆杜密。他祖父与李膺起名,并称为“李杜”,李杜高名在,光焰万丈长。有党人遮护,杜佑喷了,不仅一点事不会有,甚至还能博得个高名,这就是现实。
其实在场之人,哪个不是如此。如荀攸,荀氏高门已经不多说了,然后是钟繇,长社钟氏已然让孙坚这样的寒门咋舌。便是那太守阴修,不显山不漏水,但其身份却是最高。
因为他是真正的皇亲国戚,当年光武之后,阴丽华的族人。他们阴氏便是现在,也是五小侯之家,各个与国同休。
所以,在场的没一个将朱儁那个右中郎将放在眼里,喷了就是喷了。
不过说到泰山贼,阴修倒是想起一事,他转头就问荀攸:
“公达,这泰山贼是不是就是打破东平陵,害的你叔祖殉死,叔父入狱的那波贼?”
听得这话,在场人都看向了荀攸,是啊,真正苦大仇深的人在这里啊。
荀攸抿了下嘴,点了点头:
“是的,就是此贼。”
然后众人都不说话了,不知道如何劝,最后还是太守阴修说了个片汤话:
“公达,那泰山贼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也莫要伤神了!”
之后,几个故吏又和阴修寒暄了会,就陆续回去了。
荀攸这边刚出府,钟繇就喊住了荀攸:
“公达,你为何要欺瞒府君呢?就老帅那样子……”
钟繇还要再说,直接被荀攸抓住袖子,到了一处无人的地方,荀攸道:
“元常,你说我哪句是不实的。刚到阳翟,老帅昏迷不醒,现在还能醒来给我们面授机宜,这是不是变好了。而我说,过几日府君能看到老帅,那也是没错的。如果老师好了,自然会见府君。但有不忍言之事,府君又岂会见不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