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并没有结束,至少在东坡壁的曹仁军是这样的。
吃完饼子后的曹仁带着一队精锐扈兵在东坡壁下绕了一圈,复回到了军阵中。
这个时候曹军的其他吏士们也饱腹结束,准备开始攻壁。
曹仁很清楚,昨夜没有能攻下东坡壁,那白日就需要他等用血来强攻。
好在,这血并不需要济南人来流。
很快,从后方就移动来一支蚁附军,他们慌慌张张,神情凄怆地在后面的曹军的驱赶下,不得已来到了阵前。
准确来说这并不是一支军队,而是一群流民。
这是平原军自己从附近扫来的丁口,本先是用来随军做辎夫的,现在直接被曹仁用来填沟壑。
可以看到,这蚁附军的人群里还有神情呆滞的妇人,正如惊弓之鸟一样使劲的往人群中间挤。
而内里的那些男丁也没有什么怜惜之情,一脚就将这些妇女踹翻在地。
又是一阵哭哭啼啼。
中军战车上看着这些丑剧的曹仁内心对平原军很鄙薄,他们竟然扫人都扫到妇女来了。
她们有什么用?
但曹军也不是什么爱民如子的部队,所以对于这些曹仁也是无动于衷。
曹仁对下面的扈将下令:
“一会你给这些附丁说,我们曹军和平原军那些人不同,我们不要他们送死,我们给他们机会。只要能羸土三次来回,他就可以活。他可以选择入我曹军,也可以继续做平原军的驮夫。”
那扈将得了曹仁的命令,飞马就奔到了阵前的那蚁附军的前面,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这些人。
看着前面那依旧吵吵闹闹的样子,曹仁摇了摇头。
他眼神转到马车下,看到一个年轻的扈将正在深思,就好奇问:
“升平,你有何感悟,不如说一说。”
这个叫升平者,是高堂隆,来自泰山郡。
自泰山落为贼手后,高堂隆就和宗族一起迁往济南,后来为济南的诸生。在曹操入主济南后,便投入了曹操的幕府。
其人文武兼济,这一次就作为曹仁的扈将随军。
高堂隆恭恭敬敬的回了曹仁一礼,随后就发自内心的感叹:
“我是向校尉学习用兵之道,有了一点感悟。”
曹仁好奇,自己也没开始调度攻壁呢,你咋就有了感悟?于是让高堂隆讲来。
高堂隆指着那乱糟糟的蚁附军,说了这样一番话:
“彼辈如犬羊,被驱赶来惶惶不可终日。如直接用彼等填沟壑,且不说效果如何,光要约束彼等就不容易。而现在校尉只用一言就可安其心,可谓兵法之道。”
高堂隆见边上还有几个袍泽还有疑惑色,就讲得更细了:
“道理是这样的,校尉说只要他们推三轮就可以撤下来,其实就是给这些人盼头。前面再危险,只要咬牙挺过三次就能活了。这种盼头既可以让他们用心去填沟壑,也不用我军约束。”
接着,高堂隆敬仰的看着车上的曹仁,认真道:
“常听曹公言用兵之道,存乎一心。今见校尉用兵就已经得其精髓,真为大将。昔日曹公问我愿意担任何职,我就说愿意做曹校尉帐下一兵,这样就能朝夕领略校尉的教诲。能追随在一名用兵大家的身边,即便什么都不做,就是听校尉整天是如何开军议的,如何下军令的,就能受益匪浅。这就是如校尉这样的达者的言传身教呀。”
说完,高堂隆最后还对曹仁深深拜了一次。
此言一出,站在高堂隆边上的其他扈将们皆复杂的看着其人。
这高堂升平不光名字起的好,就是醒悟这为官之道都要比别人早。他们当年要是有这高堂隆的半分功力,他们也不会蹉跎到现在。
袍泽沉默了,其实曹仁也失语了。
他倒不是觉得高堂隆说这个话有什么问题?能有什么问题?这小子明明领略自己的军令很深刻嘛。
而且曹仁也不觉得高堂隆是什么阿谀奉承的小人,他还是了解这个人的。
曹操曾经和他说过,高堂隆这个人最恪守尊卑上下,要他务必待之以尊。只要做到这一点,这个高堂隆必然对他有裨益。
而现在曹仁就满意的发现,其他裨益有没有暂时还没发现,但是光高堂隆在身边说的话,就让他有极大的满足。
谁说情绪价值不是价值?
只是曹仁满意的时候,下面的曹纯却嗤之以鼻,但也就哼了声,不再说话。
因为这个时候,用以填沟壑的蚁附军已经开始奔跑起来了。
这些人的伙食并不好,平原军的那些人显然也不在乎这些扫来的丁口。所以这会即便他们想赶紧跑完这段死亡的路程,但还是有很多脚步虚浮砸倒在地。
而这一倒就再也没能站起。
这些驮着土包的蚁附军慌慌张张的埋头奔,哪会在乎脚下面还有一个大活人?
这个时候,后面的曹军军吏纷纷高喊:
“将麻袋带回来。”
但肾上腺激素分泌的这些蚁附军哪还能听到这番话,到了沟壑前后,直接将麻袋混着土往里面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