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就支应二三年?不过,这样一笔现银,留在府中,不妨动起来,做些生意,也能赚上几分利来。”凤姐娇笑说道。
贾珩淡淡说道:“凤嫂子的意思是,是将这些银子拿出去放贷吧?”
凤姐闻言,晶莹玉容倏变,一双涂着薄薄胭脂的丹凤眼中满是惊异,颤声说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看着美妇那张因为惊诧,檀口微张的怔忪玉容,贾珩目光凝了凝,面色清冷之色不减,朗声说道:“放贷这种生意,不是不能做,解人燃眉之急,倒也无可厚非,但放印子钱,九出十三归,这是要损阴德的。”
虽说后世常有对银行“晴天借伞,雨天收伞”的诟病,但毋庸置疑,金融对实体经济还是具有正面导向作用的。
但高利贷这种,纯属缺德玩意儿了。
凤姐深深吸了一口气,已稍稍收起了惊异情绪,丹凤眼微微垂下,玉容上也渐渐恢复了从容神色,只是笑意还有些勉强,“珩兄弟,哪有你说的那般厉害,我这只是小本生意,哪里就逼迫人卖儿卖女了。”
贾珩放下茶盅,面色淡淡,沉声道:“凤嫂子,不管是不是小本生意,我劝你也不要做这种事儿。那些借高利贷的,不是赌徒,就是走投无路的贫苦百姓,逼迫得人家卖儿卖女,家破人亡,这种缺德的事,你夜里独自一人时,难道不会良心不安吗?”
说着,面色冷峻,目光咄咄地看着凤姐。
受得这股凛然气势压迫而来,凤姐沉甸甸的良心就是颤了颤,玉容微顿,转过螓首,下意识避开贾珩的锐利目光,手中拿着粉红手帕左右摆了摆,冷笑一声道:“珩兄弟,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又不是我求着他们借的,他们自己主动借的,我解了他们的难处,我这怎么就良心不安了?”
贾珩沉声道:“凤嫂子,你借钱就借钱,九出十三归的高利,谁也还不起,那时你怎么办?还不是用贾族之权势,逼迫人家?”
凤姐抿了抿粉唇,脸面一时就有些挂不住,冷哼一声,桃红唇瓣弯起一抹讥诮弧度,阴阳怪气说道:“珩兄弟是愈发有族长派头儿了,我好心好意给你介绍门营生,你倒好,反过来将我教训一顿!”
贾珩冷声道:“凤嫂子,你所作之事,实在有辱我贾族门楣,珩虽不才,既为族长,见你误入歧途,自要劝阻。这放印子钱的营生,赶紧停掉!你若不听,说不得就要在祠堂召集老少爷们,论个是非来。”
凤姐一听要在祠堂议事,腾地就是急了,一下子站起身来,两弯吊梢眉倒竖,凌厉狭长的丹凤眼瞪向贾珩,用捏着手帕的手,指着自己说道:“我侮辱门楣?珩大爷你这叫什么话?西府里老老少少,一大家子让我里外支应着,都是不知俭省的,动辄伸手向我要银子,我不想个营生,日子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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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最后,轻哼一声,螓首转过一旁,本来是气恼之言,却弄得自家鼻子有些酸,抿了抿樱唇。
“西府里,如何到了这一步?”贾珩皱了皱眉,稍稍缓和了一下语气,沉声问道。
凤姐这种人,一味强压也不行,需要连打带削。
看着青衫直裰的少年,皱眉询问,凤姐也不知为何,心中的火气倒是散了七八分,只下意识冷笑一声,讥诮道:“西府里里外外,哪一项不需用银子?宫里的、老太太、大太太、太太和几个姑娘的月例用度,小厮常随,嬷嬷丫鬟的吃穿用度,一众老亲迎来送往,动静都需银子,事事都来问我,我不放印子钱,怎么维持平日里的用度排场?你珩大爷,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贾珩皱了皱眉,沉声道:“既银子不够花,为何还不俭省一些?一味铺张浪费,撑那花架子作甚?”
其实,他自是知道为何不俭省,周瑞家的女婿冷子兴都能看出荣府日用奢靡的问题,凤姐作为当家人如何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