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珩敛去神色,转而问着已经点验了几本账簿的账房先生,问道:“两位先生,账目亏空有几何?”
年老一些的账房先生,抬眸说道:“已查了丙辰、丁己两年的账簿,丙辰年已查完,丁己年方查两个月,保守估计,上面通过采买公中火烛、蜜饯糖果等日常用度,计二十七项,零零总总虚报、漏报,加起来就有二万三千两银对不上。”
这账房先生,说着,瞥了一眼的中年蓝衫账房先生,老头儿似有示威之意。
那中年蓝衫账房先生轻笑了下,说道:“贾指挥,乙卯年,戊午年修建天香楼等一干屋舍,采买林木花石各计十九项,前者有银三万五千两难以核对,戊午年有四万一千两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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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珩不理炫技的二人,看向赖大,摆了摆手,顿时两个锦衣卫士就是向一旁撤去。
赖大脸色霜白一般,满头大汗,十个手指早已肿得不成样子。
嘴巴翕动,看着对面的二人,有气无力。
凤姐道:“珩哥儿,可以问……了吧。”
凤姐虽然狠辣,但都是刮阴风,哪禁得住这番真刀真枪的阵仗,倒也不是不忍,而是觉得阴恻恻的,毕竟昨天还是她见了还要礼让三分的“赖爷爷”,今天就被整成这幅样子。
只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恻然心思。
贾珩瞥了一眼凤姐,点了点头,“嗯,给他喝口茶,缓缓心季,也把头上的汗擦擦,让他歇会儿,再不招,等下再夹一头汗就是了。”
凤姐:“……”
凤姐脸色微顿,看着这一旁的锦衣少年,只觉那面色冷硬的面容下简直有着一副铁石心肠,否则,怎么能这般用这等平静的语气说出这般悚然的话?
可这种起居八座,一呼百诺的刑部堂官架势,让凤姐生出一种也不知什么心绪,只觉有些呼吸急促,心跳加快。
端起一旁的茶盅,她似乎……也需要补补茶水。
这般想着,罗裙下的纤纤双腿并拢了下,挪了挪翘挺,也学着贾珩侧坐着起来。
一旁两个锦衣卫递着一杯茶,给赖大喝了,而后拿着破布擦了头上的汗。
“赖大,方才可听见了,你弟弟赖二贪墨东府银子,一年多达数万两,前后拿了多少银子?十余年下来,没有五十万两,也有六十万银子!六十万两,只多不少!”
听起来骇人听闻。
但其实结合着后来修建大观园所花银子,再加上赖家也修了个比大观园略小一些的园子,又是为赖尚荣捐官,当然这个赖家后来又发了因为建造大观园这笔横财。
这个结合原作者曹老的生活阅历,连吃穿用度都给你掰扯到详细具备,不可能在银两上胡诌。
七十二回贾琏给凤姐所言,再发个三二百万的财就好了,算是冰山一角地透露了元妃省亲所糜费之银几何。
当然,这个银子修了园子,买了戏子,充了面子……上上下下,若加上被赖家虚报,瞒报,偷窃走得一部分,真正用得实处的可能最多就二分之一。
“所以,如今的赖家之财,积窃十余年,至少从东府掏走了五十六万两上下,再加上西府的,百万不敢说,两相合计八九十万两还是有的,若来日修大观园,只怕捞得更多。”贾珩在心头盘算着。
因为西府比起东府的贾珍以公中事悉付于赖升,西府还有王夫人、凤姐、贾赦等胃如貔貅、饕餮者,鼠视眈眈!
凤姐粉面上也有几分震惊之色流露,从方才两位账房先生所言两三年的银两,就能看出一些问题了。
赖家兄弟,她没过门前,就进东西二府了,这得有十几年了吧。
这赖家之家资,简直都快要比上东西二府了。
这还了得!
“这哪里还是仆人的体面?这比主人还要富裕!”凤姐面如寒霜,凤眸冷芒闪烁。
老娘为了钱,急得差不多连亵裤都要当了,放印子钱都放得让这一旁面色冷硬的少年,冷嘲热讽,连削带打。
临了,结果发现一个仆人,比主子的家资都多?
下方跪着的赖大,虚弱说道:“东府里……西府,上上下下盯着,哪有这么多银子?”
“这刁奴还不老实!”贾珩冷笑说道:“凤嫂子,将西府的账簿也拿来,一起看看。”
凤姐闻言,就是顿了下,看着几个正在打着算盘的账房先生,也有些心动,道:“平儿,你去西府,让吴兴登、单大良他们将账簿打发两个小厮抬过来。”
平儿闻言,应了一声,就是捏着手帕,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