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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宁府,府衙官厅
牛继宗面色惊惧看向上首端坐的谢再义,愤愤道:「我……我何罪之有?」
谢再义面色淡漠,道:「牛继宗,你上给朝廷的那封邀功奏疏还有假的捷报,帮助贼寇欺瞒圣上和朝廷,以致中原局势糜烂难制,圣上震怒非常,你身为国家武勋,累受皇恩,却毫无半点儿忠君之念,与贼寇肮溜一气,如今圣上已夺你镇国公府爵位,夷灭三族,来人,将此獠押入囚车,槛送京师,交付有司论处。」
他主要就是确信牛继宗身份,看其是否还活着,既然是本人,那对一个死人,也没什么废话可多说的。
牛继宗面如土色,
同样得了谢再义确认,心头最后一丝侥幸彻底消失不见。牛家完了!完了!
夷灭三族啊!
贾芳冷哼一声,领着几个兵卒,拖着牛继宗就向厅堂而去。
等牛继宗被众京营军卒叉出去,谢再义看向一旁的肖林,道:「肖将军,还需弄清河南都司郭鹏之死,这三人,究竟在先前假冒军报一事中各自起了多少作用,以备朝廷后续查察。」
肖林点了点头道:「我这就让人查问贼寇以及汝宁知府钱玉山。」谢再义见此,郑重道:「那汝宁府一切就托付给肖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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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光大亮,三月上旬的春日阳光照耀在大营中,微风里都漂浮着花草香气,随着微风飘进营帐,空气清新,沁人心脾。
如果没有昨夜一场攻防大战的硝烟弥漫,无疑是季春时节的又一个美好清晨。
躺在寝帐被褥内,熟睡中的少女,弯弯睫毛抖动了下,翻了个身,「嘤咛」一声,阖起的明眸微微睁开,掀开身上的被褥。
咸宁公主起得身来,一头秀郁青丝披落在雪背上,那张清丽妍美的容颜,白里透红,吹弹可破。
掀开寝帐帘子,却见不远处的一张条形帅案后,那人正自伏在案前神情专注地翻阅簿册。
少年眉锋坚毅,清晨的晨曦扑打在脸庞上,因为微微低着头,故而日光在鼻翼和下巴的脖颈投下一道暗影,好比巍峨山峰的背面,显着清奇、古幽,衬托得五官也更见立体、清峻,许是看到了什么难解之处,少年眉头微微蹙起,似是思考了下,继而舒展开来,然后掀开一面。
咸宁公主明眸闪了闪,一时间有些怔怔失神。
她不是深宫之中寂寞难耐的大龄宫女,只是见着这般赏心悦目,似乎有些明白古书所言,芝兰玉树,看杀卫阶。
不,想来纵是卫阶也未有这般仪表和气度。渊淳岳峙,沉凝如渊。
其实,这种糅合了二世为人阅历的气质,哪怕平平无奇的长相都能赋与其一种难以言说的气度,更遑论是贾珩原本就是俊美无俦的相貌。嗯,当然与什么邪魅猾狂,鹰视狼顾无关。
咸宁公主蹙了蹙眉,眸光流转,陡然想起一事。先生好像……昨晚吻了她?
此念一起,咸宁公主芳心猛地一跳,只觉难以言说的欣喜和甜蜜涌上心头,感觉哪怕是经过了一夜,那种喜悦都不曾减轻分毫。
贾珩心有所觉,凝眸望去,面上见着淡淡笑意,道:「殿下醒了。」咸宁公主正自失神遐想,闻言,眸光慌乱地躲开,起得身来,定了定心神,一副若无其事模样,清声道:「先生,什么时候了?」
「快巳时了。」贾珩放下手中簿册,起得身来,近前说着,看向容仪窈窕、袅娜娉婷的少女。
咸宁公主容颜清冷,轻声道:「先生怎么不叫我?」
贾珩笑了笑道:「见殿下睡的香甜,就没唤着,殿下昨晚睡的可好?说来,此刻他
和咸宁的对话,反而不像昨天刚刚确定情谊的男女。怎么说呢,在他表明了一些态度后,咸宁也似渐渐找回了自我,先前或许是太想得到,以致需求感太强烈,反而失去了自身的魅力。
事实上,这就是大多数舔狗面对女神的状态。
咸宁公主伸出一只玉手揉了揉肩头,清声道:「和衣而睡,身上有些不大解乏。」
说着,款步走到近前,将莹澈目光投向贾珩手中的簿册,好奇问道:「先生看的什么?」
贾珩解释道:「是开封府城的户口以及府库资料汇总,刚刚城里送过来的。」
说着,也放下簿册,凝神看向咸宁公主,道:「殿下看着气色红润了许多,没有昨天那般憔悴了。」
说话间,唤着外间的夏侯莹,道:「夏侯,打盆儿水来。」
夏侯莹在帐外应了一声,不多时,自外间挑帘进得帐篷,将铜盆还有其他洗漱等物放好,道:「殿下,洗漱罢。」
「嗯。」咸宁公主说话间,洗漱起来,在铜盆中撩起的清水扑打在少女清丽如雪的脸颊上。
咸宁公主只觉头脑分外清明,伸手从夏侯莹手里接过毛巾,擦过脸颊和手上的水珠,转头问道:「先生,城内情形如何?」
贾珩道:「开封府城内已贴了安民告示,军卒和民夫正在打扫战场,等会儿吃过饭,咱们就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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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夜厮杀,开封府城内余寇被清剿一空,原本被裹挟的丁夫则被监押起来,事后甄别,只是需得收拢官军和贼寇尸首,清洗街道上的血污。
等会儿他进城,还要召见城内幸存的官吏士绅,并且对死难者进行慰问和抚恤。
咸宁公主又关切问道:「先生,军报和飞鸽传书可向京城递送过去?」
「一早儿就已递送过去了。」贾珩轻声道。
关于中原开封府收复的消息,以飞鸽传书和军报的两种形式向朝廷递送,飞鸽传书半晌午就能到,六百里急递则要稍晚一些。
不大一会儿,夏侯莹用着一个红木托盘,给咸宁公主端来热气腾辉的饭菜。
当然,自然无法与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宫廷御厨相比,而咸宁公主从神京出来,就是这般吃不好、睡不好的状态下陪着贾珩行军。
所以贾珩昨日才言,一路奔波,有不少辛苦。
「先生,你吃早饭了?」咸宁公主问道。贾珩道:「早上看这些簿册,还没顾着吃。」说着,来到铜盆前洗了洗手。
咸宁公主看着正在铜盆中洗手的少年,脸颊微热,欲言又止。那方才是她的洗脸水,先生都不换水的吗?
不过,换不换也就那样吧。
贾珩落座下来,与咸宁公主一如往常地用完早饭,刚刚撤去碗碟,正要和咸宁公主向外走去。
就在这时,刘积贤在军帐外抱拳说道:「都督,庞将军回来了。」贾珩拧了拧眉,道:「让他进来。」
昨晚,扬威营参将庞师立率人去追杀李延庆等人,也不知情况如何。不多时,锦衣亲卫领着扬威营参将庞师立从外间而来,只是看上去无精打采,一副垂头丧气模样。
贾珩心头隐隐有着几分猜测,问道:「庞将军,怎么回事儿?」
庞师立叹了一口气,拱手道:「末将无能,没有斩杀得李延庆,还请节帅降罪。」
贾珩默然片刻,皱眉问道:「怎么回事儿?」
庞师立面现愧色,说道:「末将昨晚追逐李延庆等人,一直将其追杀到黄河边,但不想两人骑马跳入水流湍急的黄河水中,末将派兵卒在下游寻找尸体,至今并未找到。」
「两人?」贾珩面色幽幽,问道:「除李延庆外,还有一人?」
「末将从后来得知,还有高岳部属黎自敏跳入河中。」庞师立低声说道,只觉无地自容。
贾珩目光深深,沉声道:「没有找到尸体,那两人究竟是死是活?」
咸宁公主蹙了蹙秀眉,轻声说道:「先生,会不会两人已经身死,只是尸身沉入河底了?」
在她看来,造成河/南局势糜烂的高岳既然绳之以法,那么李延庆这等小—些的贼寇,如果实在没办法,倒可以慢慢缉捕。
贾珩摇了摇头道:「此事还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