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 崇平帝:……六封奏疏?

戴权小心翼翼回答道:「陛下,白莲教匪前几年还在山东作乱,后来为陆琪剿灭,但现在又在开封府活跃,前不久还在京中刺杀忠顺王府。」

崇平帝点了点头,道:「传朕口谕,让军机处行文山东提督陆琪、巡抚石毓卿,对二人严厉申斥,剿灭白莲教匪,刻不容缓,不得让其等再行死灰复燃,另吩咐锦衣府同知纪英田,在神京城中深挖白莲教匪藏身之地,京师重地,岂得这些宵小作祟?「

戴权记下崇平帝之言,然后小声吩咐着内监前去传谕。

崇平帝

又是拿起第四封奏疏,这一次看的时间就格外的长,原本微微靠坐在垫子铺就的靠背椅上,已然渐渐正襟危坐,面色凝重下来,目光也明晦不定。

宋皇后目光落在崇平帝脸上,自然意识到天子这般的神态变化,将手中斟好的一杯茶,放在崇平帝身旁的小几上,美眸中现出疑色。

贾子钰究竟在奏疏中写了什么,让陛下这般心神不定?

崇平帝最终阖上奏疏,大叹了一口气,目光复杂,沉声道:「贪官污吏,豪强劣绅,鱼肉乡里,又岂止一个河南?子钰在地方大刀阔斧,革除弊政,这些举措,雷厉风行,颇有可取之处。」

却是为贾珩奏疏所言所陈感到惊讶。

贾珩在奏疏中解释了自己在县乡对士绅施以重拳所做的考虑,更进行了充分大说理,最终落实在了「平抑豪强,察决冤狱,重典治吏,以平民愤」的十六字方针。

之后,并列明了详细举措∶「凡为富不仁者,草菅人命者,欺男霸女者,纠问其罪,科处严刑,籍没不义之财,与彼沆一气的贪官污吏,不论事涉乡、县、道、府,绝不姑息养女干。」

最后,提到了廉政教育,包括不限于编制《恶人录》、《贪官传》,通过说书先生、戏曲、大鼓、评书等宣传方式在士林(府州县学)进行广泛宣讲,当然着重宣传圣明天子在朝,中原寇乱都是地方上的贪官污吏欺上瞒下所致。

嗯,大意是,皇帝是好的,坏的是下面的人。

而且现在朝廷,已经决定在中原大地掀起一场反贪风暴,清朗行动,还中原大地一片朗朗乾坤。

最后,隐晦暗示了可能会有士绅会借助一些人际关系,说他在地方滥施恶政,行严刑峻法。

并言,一家哭,何如一省哭?苦一苦贪官污吏,豪强劣绅,骂名他贾珩来担。

其实这些预防针也没有太多必要,因为崇平帝原就有意整顿吏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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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皇后、端容贵妃面面相觑,对崇平帝这话都没有应。

晋阳长公主明眸闪了闪,有些想看那封奏疏,但又不好问,担心犯了崇平帝的忌讳。

李婵月黛眉之下,晶莹明眸眨了眨,暗道,也不知小贾先生写了什么奏疏,得皇舅舅这般感慨。

不过,小贾先生原就擅写政论,她记得当初,小贾先生就是这般……俘获娘亲的芳心罢?

崇平帝默然片刻,旋即又拿起一封奏疏,迅速阅览而罢,思忖片刻,又大拿起第六封奏疏,分明是参劾河道总督费思明等相关员吏的奏疏,落在这位中年天子手中,随着阅览,手臂都有些颤抖起来,道∶「河道衙门,贪污成风,积弊至深,不得不整顿了。」

这位天子还在潜邸为雍王之时,就曾执掌刑部,对地方官员贪腐问题就深恶痛绝,如今看到奏报,只觉颇为窝火。

宋皇后凝了凝秀眉,脸上笑意敛去,忙柔声劝说道∶「陛下息怒,为这些贪官污吏气坏了身子,实在不划算。」

端容贵妃和晋阳长公主也都纷纷劝说着,心头就有些好奇奏疏上写的什么。

「子钰奏报,河道总督衙门,自总督费思明以下,贪污修河工款,并与前河南巡抚周德桢、布政使孙隆、参政江元武等人勾结,经过子钰巡堤,河堤残破不堪,并推断今年或有雨水降下,河堤亟需修缮加固,并请求严查河道衙门贪腐一案,同时恳请朕整顿河务。」崇平帝面色沉郁,如蕴雷霆。

当然,崇平帝说这些,并不是指望着宋皇后和端容贵妃帮着自己出着什么主意,而是为了纾解心头的烦闷。

宋皇后秀眉之下的玉容上现出担忧,说道:「陛下,也不要太过忧虑了,子钰他在河南坐镇,应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晋阳长公主心眉头

蹙了蹙,明眸现出思索之色,暗道,他这是要整顿河务?

就在这时,外间又来了一个内厂的内监,说道∶「陛下,咸宁公主殿下的急递送了过来。」

宋皇后闻言,容色一怔,对着女官吩咐道:「快拿过来。」

端容贵妃脸上也见着讶异之色。

待女官将一个锦盒拿来,打开来,里面赫然是一个簿册,先递送给崇平帝。

在一道道或端丽、或柔美、或清丽的目光注视下,崇平帝缓缓打开簿册翻阅着,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行娟秀的小字,这字迹,崇平帝自然识得,就是自己女儿咸宁公主的笔迹。

崇平帝眉头舒展开来,目中皆是震惊。

不同于贾珩奏疏多是政论,咸宁公主的蓝色封闭的簿册,更像是日志,然而那种没有公文属性的平时文字,却以感性的方式讲述了开封府的寇乱经历以及普通百姓的困苦。

从当初随着贾珩领兵出京平叛,到收复开封府城,再到巡视河堤,所见所闻,当然没有和贾珩的……谈情说爱部分。

甚至对贾珩的描写,只是以贾先生指代。

咸宁公主以其清新、自然的笔触,为崇平帝描绘了一副中原画卷。

崇平帝翻阅完日志,然后递给宋皇后,道:「你们也看看,这是咸宁写的,这次平叛经历,文字跃然纸上,宛如亲眼所见。」

宋皇后连忙伸手接过簿册,放在自家裙上腿上,和一旁的端容贵妃凑在一起看着。

两个仪态端庄、雍容华艳的丽人,此刻凑在一起观瞧,宛如并蒂双莲,只是一个温婉可人,一个幽清谲艳。

而李婵月也凑了过去,俏丽脸蛋儿上见着好奇,软声道:「舅母,我也看看表姐写的什么。」

过了一会儿,等着几人传阅完毕,李婵月也拿过簿册,给着晋阳长公主,道:「娘亲。」

晋阳长公主明眸微闪,翻看一页,见着其上的文字,心底生出一股没来由的烦躁……有些不大想看。

「黄河河堤经年失修,是需得修缮了。」崇平帝思量片刻,沉声说着,对戴权道∶「以急递给河南方面,让贾子钰兼管开封府河道衙门,严查河道衙门贪腐之案,整顿河务,如银两……」

说到此处,看向晋阳长公主说道∶「晋阳,子钰推断今年河南可能会泛滥成灾,而河堤残破,难以相抗。户部财用不足,如子钰那边儿需要银两,就从内务府拨付,不再经由户部,直接拨付给子钰。「

因为先前的汝宁寇乱,现在的崇平帝对贾珩在公文中「推断」、「推演」词语,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

根本没有讨论的必要,确信无疑,言听计从。

再说,纵然没有大水,修缮、加固河堤也是例行之事。

如果旁人提议修固河堤,还要担心是不是乞银贪污的问题,但贾珩这边儿不存在。

晋阳长公主点了点头,应将下来,美眸流波,心神恍惚了下。

他在河南整顿河务,只怕没有两三个月根本回不来。

而她这几天早已相思成疾,她担心两三个月不见他,只怕黄河没有泛滥成灾,她就先……泛滥成灾了。

而且他在河南整顿河务,也势单力孤,或许她过去陪陪她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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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此处,丽人打定了主意,美眸抬起,柔声说道∶「皇兄,不若臣妹亲自带一批银两,押往河南,帮助修堤?「

崇平帝:「???」

见崇平帝诧异,晋阳长公主解释道∶「河南那边儿也有生意上的事儿,还有这都清明节了,母后让我去洛阳看看,母后一直惦念着洛阳那边儿,昨个儿婵月还说呢,她也有些想念她咸宁姐姐。」

婵月∶「???」

她有说过吗?

好,她是说过想念咸宁表姐,也想去河南看看。

宋皇后∶「......」

心头闪过一念,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晋阳为了婵月的终身大事,在神京已经坐不住了。

端容贵妃颦了颦秀眉,清眸闪过一抹思索,心头有些不自然。

提及冯太后,崇平帝沉吟片刻,问道:「母后她是有许多年没回洛阳了。」

冯太后年纪大了,人一上了年纪,就怀念故乡故人,一直起念想回洛阳看看。

晋阳长公主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皇兄,母后一直想往洛阳家乡看,但虑着出行至洛,给皇兄有着麻烦,也就没有启程,臣妹这个当女儿的去河南看看,皇兄觉得如何?」

崇平帝闻言,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此事,先问过子钰之意吧,戴权,飞鸽传书给贾子钰,如确有必要,也好让他派人接应。」

他也猜出一些缘故,只怕他这个妹妹还是为着婵月的事儿在绸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