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过门未久的少妇,一时间心头涌起诸般猜测。
用罢午膳,魏王与严以柳离了宫苑,登上马车,夫妻二人坐在马车之上,午后深秋的风仍有几许凉意,但日光明媚,透映窗帘而过,照耀在夫妻两人身上。
见魏王愁眉不展,严以柳握住魏王的素手,英气的秀眉下满是关切之色,柔声道:“王爷,娘娘她方才怎么没有提及去金陵的事儿。”
魏王陈然面色顿了顿,说道:“南下的事儿,母后没有和父皇说,我也不好去主动问着。”
父皇自小就疑心重,他如是主动开口,不定又是怎么想他。
好在咸宁就在南边儿,子钰将来总不能帮着外人。
严以柳沉吟片刻,说道:“江南那边儿的战事,王爷觉得胜负如何?”
陈然笑道:“你又是不知道,贾子钰先前对上女真就已大胜一场,这次虽然听着兵力有些不足,但女真和朝鲜水师毕竟远道而来,贾子钰未必不能战而胜之,孤对子钰的将略还是有信心的。”
严以柳将螓首靠在陈然的肩头,低声道:“父王那边儿有些不放心,还想南下帮着督军,只是看父皇的样子,应该是不会派着父亲南下了。”
陈然道:“岳父他刚刚从西北查边回来不久,在京里好生歇歇,南边儿的事儿交给子钰就好了。”
此刻,另外一辆簪缨琉璃马车之内,宫中内监以及侍卫相送着沈氏以及宋妍上了马车。
宋妍穿一袭粉红衣裙,豆蔻年华的少女生得娇小玲珑、婷婷袅袅,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白腻如雪,声音有着天然而成的软糯:“娘亲,河南那边儿称着番薯伯是怎么说的?”
方才听崇平帝以及宋皇后等人说的有趣,但少女却不明其意,故而相询。
“你这闺女,怎么问着这个?”沈氏嗔怪说道。
宋妍拉着沈氏的胳膊,撒娇道:“娘,给我和说说吧。”
沈氏只得解释了一番,在少女晶莹剔透的目光中,轻声说道:“是那些河南官员,伱四叔叔不就在河南开封府,他应该也跟着推广了那番薯,上次书信不是说着。”
宋妍轻声道:“那番薯吃着挺香甜的,怪不得皇姑父那般高兴。”
沈氏笑道:“此物好吃倒在其次,关键是一亩产的多,老百姓只要种着一亩,就不会饿肚子了。”
说着,搂着自家的女儿到自己怀里,道:“妍儿,本来是今天进宫想让你姑姑给你找个好婆家的,不想碰到了这个事儿,倒也不好说了。”
方才那位至尊一直提着番薯的事儿,席间大家都在议论此事,她也不好主动提及此事了。
“娘亲。”听到提及自己的亲事,宋妍那张肖似宋皇后的韶颜,玉颊染粉,将螓首靠在沈氏的怀中,软声道:“我还小,还想多伺候您两年呢。”
沈氏轻轻叹了一口气,柔声道:“为娘原也不是急着,可以给你慢慢寻着佳婿。”
妍儿年岁也到了许人的时候,夫君的意思是许给梁王,只是看皇后的意思还有些疑虑,倒也不知何故。
宋妍柳眉之下,莹润如水的明眸眨了眨,轻声问道:“姑父好像很信重珩大哥?”
“你以后要唤表姐夫的。”沈氏点了点自家女儿的额头,笑着说道。
“嗯。”宋妍轻声说道,晶然明眸中现出思索。
沈氏柔声道:“你珩大哥是国之柱石,他前前后后立了不少功劳,你姑父自是信重他一些的。”
甚至比起她宋家这等外戚都要信重……
而另外一边儿,当内阁阁臣以及在京六部官员收到番薯大获丰收的消息以后,同样惊骇莫名。
如果不是由大明宫内相戴权亲口说出,几乎不能相信,而随着时间过去,整个神京城中也渐渐陷入惊喜中。
亩产数十石,这可真是天赐神物以大汉了。
杨宅
后院花厅之中,立柜前的太师椅上,杨国昌摘了官帽,身穿朝服,面色阴沉,浑身颓然地坐在太师椅上,全身毫无生气。
亩产几十石的番薯……
大汉有了这等高产作物,就再也不用惧着北方的旱情,可这为何偏偏是那贾珩小儿发现而出
其实,但凡有识之士都能看出亩产几十石的番薯,对大汉社稷国祚的影响。
见自家父亲一脸衰败,杨思弘面色迟疑了下,开口说道:“父亲,宫里的天使听说还给了庞大人一车番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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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见到庞大人惨白的脸色,此刻仍是心有余悸,庞大人似乎是被吓着了。
杨国昌闻言,苍老的身躯微微一震,睁开阖起的眼眸,猛地从太师椅上起来,忽而叹道:“圣上这是想要罢免为父了。”
此言一出,杨思弘脸色倏变,惊声道:“父亲!”
这是怎么回事儿,番薯而已,何至于此?
杨国昌目光咄咄,道:“倒也没什么可惧的,贾珩小儿自出仕以来,圣上对其愈发宠信,以致言听计从,事事顺依,如今小儿在两淮以酷吏手段勒索商贾财货,使府库充盈,又整顿盐法,现在又有了这番薯,只怕更加炙手可热。”
毕竟在朝堂中摸爬滚打了许久,已经意识到崇平帝的厌弃之心,只是心有不甘。
杨思弘闻言,目中流露出不甘的厉芒,低声道:“父亲怎么办?”
杨国昌道:“少小离家老大回,为父离临沂也快三十年了,致仕归乡也是早晚的事儿,不过在此之前,为父要阻止贾珩小儿的祸国乱政,报答圣上的知遇之恩。”
贾珩小儿大奸似忠,犹如操莽之流,不得不防。
杨思弘闻言,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就担心父亲已生了辞官之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