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小厮提及北静王妃打发了嬷嬷过来探望北静王,北静王想了想,看向那嬷嬷问道:“王妃和歆歆现在住在哪儿,我去看看。”
那嬷嬷叙道:“回王爷,这几天,甄家出了事儿,甄家隔着一条街的麒麟街,梨花巷有着一座宅邸,王妃现在与楚王妃住在宅子里,楚王妃今个儿查出来有了身孕,楚王也从驿馆赶到府中。”
甄晴的执行力很强,在经贾珩提醒以后,最近算着日子,安排了一场晕倒,请郎中诊治的戏码,然后就是……王妃有了。
而原本还在驿馆的楚王,就这般得知自己有孩子的事儿,顿时欣喜若狂,马不停蹄回了府上。
北静王闻言,面色不由怔了下,问道:“楚王妃有了身孕?”
先前听说楚王世子在驿馆遇刺,还为此事唏嘘感慨,因为楚王膝下仅仅这一独子,世子遇刺,以后的承嗣问题都不知怎么办。
如今这又有了孩子,真算是天佑楚王了。
北静王与楚王既为连襟,逢年过节其实也有一些来往,只是北静王始终牢记着上一代北静王的临终遗言,水家身为异姓郡王,可谓富贵已极,如无必要不宜再掺和这等皇子夺嫡的惨烈中事。
北静王起得身来,说道:“我们去看看。”
麒麟街,梨花巷
宅院前厅之中,楚王领着几个小厮以及王府长史、主簿前来,耐心听着那郎中说完甄晴的情况,心头激动,略有几分阴鸷的目中不禁带着振奋之色,说道:“可曾确认?”
这几天,随着时间过去,楚王也猛然意识到了一桩严重的事儿,自己膝下没有男丁,这可如何是好?
如果没有男丁,这在争夺东宫之位上都是一个减分项,而且手下人也会人心浮动。
继而一股强烈的恐慌席卷了楚王的身心。
见楚王目光热切,那郎中心头有些发虚,强笑了下道:“王爷,现在脉象偶尔为滑脉,倒疑似喜脉,只是时间毕竟太短,最近一两个月还当再观察观察才是。”
一般而言,代表有喜的滑脉要胎儿在母体孕育一段时间才能准确号出来,但经过甄晴有意无意的引导,郎中号脉之时也被弄得有些不确定,在隐晦问过甄晴的月事儿之期以后,发现大概是有着这么一种可能。
王妃可能是有孕在身了。
楚王点了点头,面颊因为激动而有所潮红,心头欣喜不减,道:“那就再等一两个月。”
他记得上次去见子钰,是与王妃同床了,那股室内浓郁至极的气味……现在想来也有些不好意思。
他也是太久没和王妃……那天在贾子钰跟前也不知有没有酒后失态。
楚王连忙将思绪压下,心道,看来是那次中得招。
真是天不亡他陈钦啊!
他又要当父亲了!
楚王被一股巨大的欣喜包裹,将心头的悲伤和自责驱散着。
这段时间,因为陈淳遇害的事儿,其实楚王都不知该怎么面对甄晴,故而拖着没有来见,希望通过时间淡忘悲伤以及先前自己的种种不堪。
但夜深人静,翻来覆去的复盘那天之时,心头的内疚神明与羞愧痛苦又止不住地袭上心头。
人在这种情况下,极容易从自责变为罪他,以此减轻内心的愧疚。
渐渐,楚王心头未尝没有埋怨甄晴。
如果不是甄晴太过强势,他也不会只有一个孩子,如果不是那天非要过来看孩子,也不会给刺客可趁之机。
事实上,这些年甄晴在府中做的那些事儿,比如甄家当时陪嫁的丫鬟以及希图上位,勾引楚王得以侍寝的女官,死的死、走的走,还有小产了几次的柳妃,这些楚王未尝没有怀疑,只是引而不发。
因为楚王离不开甄晴以及甄晴背后的甄家的支持,所以只是不愿去细究,不愿去细想。
正应了那句话,婚姻就像一件精美无比的瓷器,看似玲珑剔透,但上面却布满了裂纹。
楚王平复了失而复得的心思,令人封了银子,打发走郎中,来回踱步几下,那张俊朗白皙的面容上,振奋之色不减。
而不远处坐着的长史廖贤,主簿冯慈不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目光中捕捉到一抹凝重。
王妃又有了身孕,以后还会钳制王爷,但转念一想,如今甄家倒台,家产财货被抄检一空,王妃经先前一事,也不当如先前那般强势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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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外人,见楚王成亲这么久只有一个孩子,同样心存怀疑,这世界上没有人是傻子。
楚王定了定心神,看向甄晴的女官,道:“孤去看看。”
说着,在女官的引领下进入厢房来见甄晴,此刻心头难免还有一些忐忑,步伐不由沉重了一些。
甄晴正坐在床榻上,丽人今日那并未涂着胭脂,但许是凄楚、哀婉的气韵萦于眉眼,无疑更让人心生怜惜。
毕竟生育过一个孩子,甄晴对生孩子牵涉的安胎、养胎还是比较有经验的。
楚王步入厢房,目光复杂地看向那坐在床榻上,身上围着一双被子的丽人,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声音甚至有些发颤,说道:“王妃。”
这几天他都不知该如何面对王妃,淳儿的事儿真的不怪他,他当时也是一时情急,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
甄晴缓缓抬起螓首来,细眉之下狭长、清冽的凤眸打量向那身穿亲王蟒服的青年,原本与甄雪说话脸上还挂着的浅浅笑意渐渐敛去,神情变得寡淡。
这时,甄雪迎将起来,行了一礼道:“见过楚王兄,楚王兄和姐姐说话吧。”
旋即,与嬷嬷以及女官离了厢房。
楚王对甄雪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在近前的绣墩上落座下来,目光投向那面现憔悴之态的丽人,斟酌着言辞,语气极尽温柔说道:“王妃,昨天我去了诏狱,见过岳丈还有二叔、三叔他们了,送过去几双被子,他们在诏狱中还好,等过段时间,父皇那里应该降下恩典。”
“你先放宽心,好好养胎,别的都不用担忧。”楚王对上那一双冷漠如冰的目光,心头的喜悦也渐渐如潮水般减退,心绪也有些低落。
甄晴只是冷冷地看向楚王,静静听着,默而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