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到了大同,又革去蒋子宁之军职,留于军前听用,派遣了谢将军前来宣府,斩杀了里通东虏,试图投敌的宣府总兵姜镶。”
王子腾此刻已经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宣府、大同、太原三座军镇总兵,两死一罢,这是何等的气魄,难道他就不怕边军哗变吗?
还有如此滥施刑戮,万一战事不顺,朝中文臣弹劾其奏疏势必如云。
事实上,贾珩前往太原、大同、宣府的种种情况,就应了一句话,将自己人砍了一个遍。
其实,消息一旦传到京城,势必引起轩然大波,大汉群臣估计都被这一波操作秀的头皮发麻。
但细细探究之下,其实都应了一句话,攘外必先安内,三镇军兵的懒散是历史遗留问题,而且还有一些是误军之将。
唯有先清扫了边镇爆雷的隐患,才能从容用兵,否则孤军深入塞外,后方不稳。
王子腾面色变幻,心头也不知什么滋味。
如果是他,肯定不敢如此擅操杀伐,年轻人无所顾忌。
贾芸不知王子腾心头的复杂,说道:“舅老爷,独石口这边儿,需要和宣府方面时刻传递军情,以策应支援,谢将军说,虽然河北等地已严阵以待,但能不被女真突袭至关,而且给与女真迎头痛击,彼等定然有所忌惮。”
这是句实话,女真被迎头痛击之后,察觉到汉军战力不低,纵然入塞也心存忌惮,不敢深入、盘桓太久。
王子腾道:“如今独石口官军一两万众,但与敌只能相持,并不能反攻,整个东路还有不少堡口,一旦敌寇偷袭别处,仍需宣化方面领兵相援。”
就在整个宣府地区上方战云密布,战事一触即发之时——
神京,大明宫,含元殿
距贾珩领大军前往大同已经有半个多月,整个神京城中的官员、百姓也都纷纷关注着牵动人心的战事。
殿中正在举行一次廷议,内阁、军机处、五军都督府、六部,都察院的主官俱在殿中。
崇平帝正在与内阁几位阁臣以及军机处的司员议事,这是一场御前会议,经过几天过去,在两天前,山西巡抚顾秉和的奏疏与贾珩奏请的密疏几乎是前后脚到了神京。
顿时引起京城的轩然大波,科道言官就有一些弹劾奏疏递上,但皆为崇平帝留中不发。
崇平帝面色沉静,目光扫向下方的阁部大臣,看向韩癀,唤道:“韩卿。”
韩癀拱手道:“圣上,臣在。”
崇平帝朗声说道:“户部方面最近要为前线大军筹措粮草,要优先保障前线军需供应,自今年以来,未见下雪,诸省各地旱灾严重,如河北、山东、关中之地要补种番薯,纾解饥馑之忧。”
韩癀道:“今岁江南之地风调雨顺,应能转运粮秣三百万石。”
自从上位首辅以后,韩癀整个的心态也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当再看整个大汉南北诸省,如果不从江南出血,大汉财用无以为继。
当然,如果行革新之事,韩癀肯定出言反对。
崇平帝点了点头,心头暂且满意,说道:“礼部方面筹备春闱之试,筹备的如何了?”
韩癀道:“回圣上,已经与诸省学政对诸省商议报名事宜。”
“北方正值大战,如果战况紧急,春闱可适当延迟至五六月。”
韩癀闻言,拱手应是。
就在这时,刑部侍郎岑惟山举起象牙玉笏,面色恭谨,说道:“圣上,永宁侯前往太原,未经核查,擅杀一镇总兵,微臣恳请圣上下旨申斥,遏其骄横之气。”
此言一出,殿中众臣心头一惊,多是侧目以视。
而科道御史班列,也有不少言官跃跃欲试。
崇平帝皱了皱眉,沉声道:“此事,朕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永宁侯有先斩后奏之权,岑卿,此事还有什么异议吗?”
这几天御史上疏都在提及此事,但王承胤误军误国,该杀!
岑惟山拱手说道:“圣上,虽永宁侯得蒙圣上信重,委以杀伐之权,但如此不经国家刑章,擅杀大将,此风绝不可涨。”
崇平帝面色微冷,说道:“攘外必先安内,王承胤镇太原镇以来,贪墨军饷,骄横跋扈,一镇军兵,额止过半,待女真前来,如之奈何?而王承胤更是以国帑养私军,蓄为僮仆,试图拥兵自重,如此悖逆之将,永宁侯斩首以徇,岑卿要为其开脱吗?”
太原镇的军兵早就应该整饬,因不如宣大两镇直面虏锋,故而常有懈怠玩忽,空耗国家钱粮不说,更是以国帑养私军,其心可诛。
岑惟山闻听崇平帝渐渐疾言厉色的近乎训斥之语,背后冷汗涔涔。
这时,兵部侍郎施杰拱手说道:“岑大人,事可从经,亦可从权,兵事一着不慎就可酿成倾覆大祸,永宁侯处置以雷霆,微臣以为并无不妥。”
岑惟山还想再说其他,刑部尚书赵默清咳了一声,手持象牙玉笏出班奏道:“圣上既委永宁侯以征虏大将军兵事全权,临机决断,黜罚军将自也在应有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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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惟山见此,面色变幻了下,拱手而退。
崇平帝目光澹澹地看了一眼赵默,也没有多说其他,而是看向军机处方向,问道:“施卿,永宁侯现在到了何处?”
施杰拱手说道:“圣上,今早儿前线刚刚传来密报,永宁侯已至大同,整饬军务,因贪墨兵饷一事,革去蒋子宁大同总兵官一职,留在军前听用。”
岑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