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太上皇驾崩之时,得以赦免其罪,返回金陵老家,如今蒙得起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是宫中的天子,再为立楚王入主东宫培植羽翼。
而此举自是引起京城之中,一些科道言官的轩然大波。
因为论及出身,楚王陈钦不过庶出之藩,而魏王陈然则是皇后元子,纵然魏王无子嗣,不利社稷,但其尚有一弟,何至于此?
尤其是宋家两姐妹,两个女儿进入宫中,为天子生育了几个孩子,却颗粒无收,这落在京中一众文武大臣的眼中。
只能说一声,天子心性实在薄凉。
或者说为了大汉社稷的长治久安考虑,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魏王府,书房之中——
正值冬日午后,窗外就有一股股寒风呼啸不停,而室内暖意融融,疑似春回大地,春风拂面。
魏王落座在一张漆木条案之后,而那张白皙明净的面容阴沉如铁,一旁的漆木小几上放着一杯青花瓷的茶盅,正自向上散发着腾腾热气。
终究是难以抑制心头积郁的怒火,魏王怒喝一声,将茶几上的一个青花瓷茶盅一下子扫落于地。
“咔嚓……”
魏王那张白净面容,五官扭曲无比,手里正在拿着的一方茶盅,猛地砸在地上,可见热气腾腾,氤氲而起。
“殿下息怒。”邓纬面容倏变几许,连忙劝了一声,说道。
魏王陈然面容神情狰狞,声音中难掩愤愤不平之意,怒道:“要孤如何息怒?”
大位既失,还要他如何息怒?
“父皇他怎么能如此待我?”魏王陈然面容似哭似笑,声音几乎带着哭腔的崩溃。
邓纬心头惊惧莫名,连忙看了一眼书房,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慎言。”
“楚王不过庶出,德薄才拙,他有什么资格肩挑社稷?”魏王陈然刚毅面容之上怒气不停翻涌,目光锐利如芒,忿然道。
邓纬点了点头,劝说道:“圣上心意虽定,但未必没有改易之时,况且,只要一日未曾颁发册立诏书,此事犹有转机,殿下倒也不必操之过急。”
魏王陈然在此刻平息了心头正自翻涌不停的怒火,沉声道:“孤自开府以来,兢兢业业,夙兴夜寐,未曾懈怠一日,只是因为膝下无嗣,竟落得如此冷遇,上苍何其薄待于孤!”
此刻的魏王心头可谓负面情绪爆炸,几乎要失去理智。
因为就因为没有孩子,就即将错失大位,岂能不为之崩溃?
邓纬劝道:“王爷,现在说这些无用,还是另谋他法才是。”
这会儿,忽而,眼看从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旋即,宋璟跨过门槛,凝眸看向魏王,看向那面容满是扭曲之态的魏王。
魏王陈然剑眉下,目中带着急切之色,唤了一声,说道:“舅舅。”
宋璟面色也不好看,语气不无忧心忡忡,道:“甄应嘉调入内务府担任内务府总管大臣,这是冲着殿下来的。”
魏王陈然起得身来,面上阴云密布,说道:“舅舅,我要进宫见母后。”
宋璟心头慌乱,皱了皱眉,说道:“殿下,不可胡闹,这个时候万万不可轻举妄动,否则会引起宫中震怒。”
魏王陈然剑眉之下,目中不由涌现出一抹绝望之意,喃喃道:“那孤如今只能坐以待毙,看着楚王入主东宫?”
他这两年都在做什么?不该东奔西走,应该多纳妾室,繁衍子嗣才是。
魏王陈然心头涌起一股滔天恨意。
谁能想到,不是德才而落选,而是因为……膝下无子。
宋璟点了点头,轻声道:“先看娘娘在宫中是否派人知会此事,现在一动不如一静,再看看京中的风向。”
天子的手段何其凌厉,既心意已决,定然会派人监视她们的动向。
魏王陈然剑眉之下,目光炯炯有神,暂且压下心头烦躁不已的思绪,道:“如今…也只好如此。”
现在,父皇既已定下储君人选,他暂且蛰伏。
但他不甘心!
邓纬点了点头,说道:“殿下,如果圣上立嗣以庶,而不以嫡,京中的科道言官,势必政潮舆论迭起,那时就是王爷的机会。”
魏王闻听此言,恍若抓住了救命稻草般,道:“邓先生说的是,父皇虽然圣心独运,但天下之人未必答应,古来立嗣以嫡,乃是顺天应时,长治久安之举,也大合儒家纲常之要。”
邓纬点了点头,温声道:“王爷暂且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这会儿,宋璟眉头紧锁,低声道:“此事是否与贾子钰有关,据说今日,宫中召见了贾子钰进宫叙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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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闻言,浓眉之下,冷眸中现出一抹凶戾,沉声道:“难道是他在父皇耳畔进得谗言?”
他对贾子钰一向恭谨,几乎以兄视之,贾子钰竟如此待他?
真是岂有此理!
邓纬眉头紧皱,目光闪过睿智之芒,说道:“王爷,此事应该不是贾子钰,这等事,贾子钰还没有这样的能为和话语权。”
魏王陈然道:“论及亲疏,孤与贾子钰还要近上一层,他进宫之后,如果在父皇面前据理力争,父皇断不会让楚王成事。”
邓纬看向面带忿然之色的魏王,心头不由叹了一口气。
王爷的心,已经乱了。
宋璟想了想,开口说道:“殿下,今日下午,我以去见妍儿为名,拜访一下贾子钰。”
魏王陈然将一双灼然而视的目光投向宋璟,柔声道:“舅舅此去和子钰说,我这两天约见他一面。”
现在父皇不能视物,呆在宫中,只要他得子钰率兵拥立,再有母后在宫中为内应,不是没有翻盘之机。
此刻的魏王是不甘心就此出局,几乎想出了与宋皇后大差不差的策略。
大位面前,没有人甘心拱手让人。
宋璟凝眸看向魏王陈然,目光微顿,道:“王爷现在还是当以冷静为要,不可妄动。”
魏王陈然道:“舅舅,你要我现在如何冷静?等到册立东宫的诏书一出,事情再难更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