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也知道,他现在不能把话说满了,而且说满了人家也不信。
最重要的是,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到,他自己心里其实也没有多少底数,但是不这么说肯定是不行。
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争,大明朝的官军,包括辽东军队,面对建虏军队的时候,都是败多胜少,导致绝大多数明军士卒都害怕建虏,尤其害怕在野外遭遇建虏。
杨振麾下的这些士卒,与建虏女真人作战多年,能够活到现在,多多少少都杀过建虏,知道女真人并非刀枪不入,并非不可战胜,但是他们也不愿意放着太平日子不过,非要去与建虏厮杀。
麾下士卒官弁的这些厌战、避战的心理,现在的杨振当然也都知道,包括他自己,也曾想过装病不去。
可是作为穿越客的他,更加清楚,在明末清初的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平日子可过。
因此,杨振说完了那番话,看见张得贵、李禄这两个忠实部属,都是一副将信将疑、甚至有点不以为然的神情,连忙接着说道:
“今日我向方巡抚、祖大帅提出了三条要求,他们也都亲口答应了!有了那三条,我们这次北上,再也不用按照别人的打法去打了!我们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鞑子虽然强大,可是并非无懈可击!得贵大哥,李禄兄弟,自我父战死之后,你们一直相信我杨振,一直无怨无悔追随我杨振,那么就请你们,再给我最后一次信任,也给我最后一次机会!若是此次不能成功,我杨振情愿以死谢罪!”
杨振一边儿说着话,一边儿冲着张得贵和李禄抱拳躬身下去。
“哎呀呀,振少爷,何至于此啊!何至于此啊!我张得贵自从追随老指挥使那天起,就把这条命给了老指挥使,现在老指挥使不在了,我这条命早就是振少爷的了!只要振少爷下了决心,我们能有什么说的!可别提什么以死谢罪的话了!”
杨振郑重其事地把那番话说完,张得贵、李禄都是悚然动容。
以前的杨振,虽然也与他们亲近,可从来没有对他们这么说过话,也从来没有说过这种带着恳求的掏心窝子的话,搞得他们既意外,又感动,而且没法再反对。
张得贵更是对杨振话里透出的客气非常敏感,一个劲儿地表忠心,根本不考虑杨振所说的那些什么别人的打法、自己的打法之类的话题。
不过当大家都安静下来,李禄却委婉地提出了这个问题:“张大哥说的对!咱们这些弟兄,追随老指挥使和大人多年,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只要大人一句话,谁要是皱皱眉头,谁就不是爹妈生养的!”
说完这话,李禄稍作停顿,接着说道:“不过——,这次大人领命北上松山,可想好了什么方略?我们到底该怎么打?”
这时,杨振却并不说话,先是扭头,朝着那个破窗户的外面,看了看天色,见天色还没有黑透,他算了算时间,搁在后世也就是傍晚六七点钟的样子,于是方才说道:
“此时天色尚未全黑,你让杨占鳌出去,张罗点儿吃的喝的,要好一点儿的,送到我的房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