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官沟伏击战,杨振再一次认清了自己面临的处境,在辽西地面上,他根本没有靠得住的友军。
虽然近在咫尺的连山,驻扎着三千多辽东军,而在并不太遥远的塔山,同样也驻扎着数千辽东军,可是这些人绝不会在他需要援军的时候伸出援手。
当然了,尽管他的处境如此悲催,可是他仍旧有他的盟友。
这个盟友,就是夜色。
辽西进入了十月,天黑得就早了,才过了酉时,位于群山之中的东官沟一带,就四下里黑沉沉的了。
“杨都督,兄弟无能啊,没能把逃跑的满鞑子全都拦住,有那么三百来骑,突破了咱们的包围,往南去了。咱们得赶紧收拾收拾,赶紧撤了!”
已经有段日子没见面的袁进,到东官沟见了杨振的面儿以后,也不寒暄,立刻点出了危险所在,建议杨振赶紧打扫了战场,收拾了斩获,尽快撤离。
“都督,是得撤了,那些突围逃走的满鞑子,必是南下宁远那里去了。满鞑子多骑兵,来得快,一旦他们搬来了大批救兵,咱们怕是转眼就被反包围了。”
满脸血污的仇震海,在包抄满鞑子后路的战斗中,想来也是拼尽全力了,说话的声音低沉而嘶哑,神情异常疲惫。
“咱们没有骑兵,能取得眼下的胜利,全靠出其不意。如今咱们的行踪已经暴露,此地便不能久留。而且眼前的这场胜利,已可算是大捷中的大捷了。有此大捷,都督足以有所交代了!”
杨振站在山坡上,听了这些话,看了看袁进,又看了看仇震海,然后又抬眼看了看夜色,最后对他们说道:
“袁老兄,仇统带,你们说的没错,我们的确该尽快撤离此地。这样吧,此地战场,就交给你们和俞都司负责收拾。
“所有死了的满鞑子,一律砍下首级,扒下衣甲盔帽,带走刀枪弓弩,那些还活着的满鞑子,能动的,绑了带走,不能动的,一律补刀,按死了的处理。
“咱们自己的弟兄——,受伤的弟兄带走救治,战死的弟兄,且记下他们姓名来历,就地安葬在东官沟屯这片山坡上吧。我保证,等将来我们胜利了,一定会给他们一个体面的葬礼,给他们该有的荣耀。”
说到这里,杨振心情沉重,再想了想,接着说道:“收拾完战场以后,你们不必在此等候,应当带着斩获,直接返回海上。
“此地距离连山河上游不远,你们也可以两手准备,派人回去传令,趁着海上涨潮,把船开到上游,然后载了战果顺河入海。你们入海之后,即可扬帆北上,到北石壶山外海,靠岸等待!”
杨振说完了这个话,也不等袁进、仇震海、俞亮泰回答,立刻就转脸对同样满身血污的李禄、张国淦、马壮三人说道:
“你们几个,马上收拢了满鞑子还能骑乘的战马,领着还能开火上阵的弟兄,带上剩下的所有弹药,跟我一起到卧牛沟去。
“天予弗取,必受其咎。既然石廷柱的重炮陷在了卧牛沟,我们就要一鼓作气解决了他们才好!”
杨振也知道,现在继续留在葛砬子山一带的山谷里非常危险,万一屯兵宁远城下的豪格连夜赶了过来,那么自己面临的形势很可能就会急转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