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尔哈朗原以为金海镇的水师船队抵达九连城附近的鸭江江面之后,一定会趁着江面大涨的机会抵近城下猛轰九连城的城墙,然后发兵登岸攻城才对。
按照他的计算,九连城的城墙很可能会被金海镇的炮船打垮一段,这是他可以接受的,因为唯有如此,金海镇的马步军主力才会登岸冲城。
同时也唯有如此,既没有水师战船,也没有多少沿江炮台和重炮布防的镶蓝旗,才有机会在诱敌上岸的情况下凭借自己的马步军优势一举打败杨振。
然而,令他气不打一处来的是,当他既着急忙慌又小心翼翼的率军来到九连城外设伏,准备对来犯之敌来一个半渡而击的时候却赫然发现,敌人根本没有像他预料的那样出现。
因此,之前的所有谋划,如今看来,几乎都是他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
这让一向以处事稳健着称的济尔哈朗,一张老脸无处安放,恼羞成怒之余,自然迁怒在了慌里慌张误以为九连城危在旦夕的费扬武身上。
可是,费扬武毕竟是济尔哈朗的弟弟,济尔哈朗就是再恼羞成怒,也不能真拿自己这个弟弟怎么样。
当下只能怒其不争气痛骂了一通了事。
同时他看了费扬武那一副惊惧惶恐极其虚弱的模样,又不得不叫人将他搀扶起来,扶到一张坐榻之上。
“你们说说吧,接下来,本王该当怎么办才好?”
没有伏击到杨振的攻城人马,济尔哈朗已知自己的计划必然暴露,接下来再想伏击杨振,可就难上加难了。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他要是转攻为守,率军守在九连城,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他一旦这么做,险山堡和凤凰城等地,可就兵力空虚了。
与此同时,他一旦这么做了,就等于是把他自己顶在了这场战事的最前面,今后他可就再也没有了闪转腾挪的余地,这可就太被动了。
但要是在大敌当前的时候就这样撤兵西去,却又相当于直接将九连城拱手让人,相当于放弃了费扬武和他麾下的守城人马。
济尔哈朗脸皮再厚,也不敢什么都不管不顾的这么干。
小主,
除非是费扬武及其麾下主动提出这样的建议。
然而,费扬武虽然身体极度虚弱,仿佛随时可能会噶,可是脑子却并不完全糊涂,起码还没有糊涂到这个地步。
也因此,当济尔哈朗的问话刚刚抛出,硬撑着身体斜倚在榻上的费扬武,顺势就滑跪在了镇国公府议事厅的地上。
“王爷,昨夜金海镇船队虽然没有直接攻击九连城,可虎山炮台落入杨振之手,对我大清同样不利,同时杨振麾下兵多将广,炮船数以百计,弟自知不能敌。
“且弟前番不慎遣军出战,损兵折将,已犯大错;后又惊慌忧惧,自乱阵脚,在情况不明的时候误报军情,坏了王爷的谋划布置,弟实无力亦无能统领九连城兵马御敌。
“今日王爷既已率领援军到此,恳请王爷亲自统军坐镇此处,弟以为,唯有如此,九连城方有守住之可能,我大清之后方,方有团结御敌之可能!请王爷明鉴!”
说到这里,费扬武扑通一下趴伏在地上,直用脑袋叩在地面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幸亏这处议事厅内的地面上铺着厚厚的木头地板,否则这么磕下去,怕是要磕出个轻微脑震荡了。
“也罢。既然如此,本王且留在这里看看情况再说吧!”
济尔哈朗满脸的不乐意,可是面对亲弟弟费扬武的伏地请求,他实在无法当众拒绝。
就这样,崇祯十五年四月十六日上午,原本计划率军在九连城外伏击攻城之敌的清虏伪郑亲王济尔哈朗,在伏击未果之后,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入了九连城,并直接接过了九连城一带清虏兵马的战守指挥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