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奉节陷落、护国大阵被提前逼出,再到东线局势糜烂,帝陵被亵渎,北线也被不断突破……
夏国人的士气,已经跌落谷底。东西两线向齐国投降的将士越来越多,便是明证。东线那边甚至都快把夏国的降军用成伐夏主力了!
今日之夏国,急需景国大胜、景国大军即将南下这样的消息来提振军心。
所以姒骄当然不会公开说,景国未必南下。
所以他当然会摆出信心满满的姿态,与满座公卿一同欢喜。
景国取得了景牧之战的胜利,对夏国当然是个绝好的消息。
但具体好到什么程度呢?
遗憾的是……竟不由夏国自己来决定。
仍是要看齐景的决心,要看两大霸主国的态度。
对于景国来说,如今局势下最优的情况,是他们大胜牧国的消息一传开,齐国就不得不退军东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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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他们力胜牧国,势胜齐国,不需要付出额外的代价,就能够顺便赢得齐夏战场上的一切。
次优的情况,是齐国一意灭夏,夏国殊死抵抗,撑到景国大军南下,届时内外夹攻,大破齐军。
那么,景国先败牧国,后败齐国,虽则难免自身也伤筋动骨,但仍旧是天下无双的霸主,是现世最伟大的帝国。
最坏的情况,是夏国撑不住,且景国南下,也未能打破齐军……
到那个时候,景国在盛国战场赢得的一切,说不得都要吐回去!
因为以景国今时今日的地位,天下列强哪个不虎视眈眈?以景国天下驾刀的霸道,天下列强哪个不暗中牙痒?一旦天下无双的神话被打破,那些凝望中域多年的雄主,只怕都难以按捺自己的刀锋。
在与天下霸主的交锋中,景国是一场战争都输不得的。
所以景国绝对不希望在如今局势下,再与齐国开战。那么他们援夏的力度,就有很大的斟酌空间……与齐国夏国两方的表现都有关联。
再站到齐国的角度来思考。
齐国也绝对不愿意在现在的情况下与景国开战,不然当初也不用苦费心机,派曹皆去离原城。想尽一切办法,只是为了让景国人无瑕南顾。
星月原之战是景齐两国互相忌惮互相妥协的结果。
最终是齐国赢得了伐夏的机会,景国决定集中力量去迎战牧国。
现在景国率先结束了战争……齐国当然要面临更艰难的选择。
于齐国而言。
这次战争最好的结果,是在景国腾出手来之前,就一举荡平夏国社稷——但现在已经注定不可能。
同央城防线至少此刻还是固若金汤。相信再守个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景国扫清盛国境内的牧国残军,可不需要十天那么久。
就这么退去,重演三十三年前故事,齐人是否甘心?
可要是不退的话……齐国真的做好了与景国交战的准备吗?等到景国大军南下,齐国这远征大夏的百万雄师,可未见得就能安然撤回了。
夏国今日之可悲正在于此——哪怕殊死抵抗后,已经撑到了现在,撑到了天下形势的转变,仍然要等待他国的意志!
夏国应该怎么做呢?
奚孟府认为——
无论景国齐国怎么想,夏国仍需要展现自己的力量。需要让景国知道,景国大军南下,可以用更少的代价攫取胜利。需要让齐国知道,齐国要想伐灭夏国,需要付出更多代价,且已经有了更大的不确定性,要承担更多的风险。
在齐景双方的战略天平上,都加上自己的砝码。使前者的天平往“退兵”倾斜,后者的天平往“南下”倾斜。
这就是夏国应该做的事情。
而至少在这一点上,他与武王应该是一致的。
奚孟府在心里默默想着这一切,而后一言不发。
姒骄于是知道,他是真的懂了自己的意思。随手拿起一杯酒,递给了这位国师,示意满饮,示意欢喜。
“王爷,形势已经发生转变。已经出发去北线的诸位强者,是不是可以追回?”台下有大臣在这个时候问道。
来不及了啊。奚孟府在心里想。
“箭已离弦,哪有再收回的可能?”姒骄说道:“再者说,虽则景国已经腾出手来,齐军完全是秋后的蚂蚱,蹦不长远。但咱们大夏立国千年,岂能事事皆倚于强景?我们之所以能够保持独立法统,不至于像盛国一样,连天子登基,都需要去大罗山受封……不正是莪们浴血奋战的结果吗?”
他大袖一挥,直接起身道:“景国当然会来。但无论景国什么时候来,都不影响我们要给齐人一个深刻教训的决心!诸位同僚,备战吧!”
……
……
奚孟府走出议事厅,当然也带上了大门。
门后的气氛,很快又活跃了起来。
胜利的希望足以抚慰人心。
仿佛战争的伤痛现在就已经抹去了,一干文臣武将开始憧憬着击败齐军后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