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认得此花的人并不多。
而姜望早就亲眼见过!
柴胤与嬴允年当初所争之至物——三生兰因花!
花开在此时。
一只干干净净的手探将出来,将此花接在掌中,而后才自此手,描绘出一个具体的人。这人像是一个白面书生,穿着普普通通的常服,五官柔和,气质温润。
本来剑拔弩张的凶恶气氛,因为他的到来,变得十分和缓。人们的杀意,无声无息散了干净。
他拈着天下至宝三生兰因花,姿态随意,像是郊游时随手采下的一枝。笑吟吟地看着洪君琰:“好久不见,洪兄!”
雷海之上的许妄和王西诩,一时都低头,以为敬礼。
洪君琰脸上第一次出现凝重的表情,虽着雪龙袍,有天下之尊,却并不能在此人面前显现贵重。
“嬴允年。”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叫出这个名字:“我早该想到,这一局有你——不,这一局是你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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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妄先前说,洪君琰没资格见大秦皇帝,当然是纯粹的叫骂而已。
如洪君琰、嬴允年这般站在现世之巅的存在,怎么可能没有接触过彼此?
嬴允年长得实在不像一位君王,尤其不像开国皇帝。他一点都不威严,也不霸气。他长得很好,但是给人一种不经风雨的感觉。
此刻他与洪君琰相对,也完全没有剑拔弩张的姿态,只是笑道:“惭愧,我确实是借势布了一局。”
“你是宁道汝?”洪君琰问。
“不。”嬴允年举起手中的花:“是这朵三生兰因花的‘现在’,它才是宁道汝。”
洪君琰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恍然,他自嘲般地摇了摇头,沉声道:“看来我成全了你。”
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姜望本来看得就懵,这会听得更懵了。
但他现在毕竟成熟谨慎,也不吭声,懂不懂的先记下再说。
万万没想到,旁边的钟玄胤却出声打断这‘老友会’:“两位太祖!可否说得明白些?什么现在宁道汝,什么成全?”
嬴允年和洪君琰的目光都看过来。
钟玄胤抬了抬手里的竹简和刀笔:“吾代表太虚阁在此记事,秉笔直书!但恐不知真相,妄书漏刻,引后人误解。既然当面,两位如若方便,还请说清则个。”
姜真人听在耳中,这位同事分明是在说——你俩要是不说清楚,可就别怪我瞎编了。
一大把年纪了,是如何这般勇啊。
他伸手在后面扯了扯钟玄胤的腰带,提醒老真人谨慎,老真人动都不动,其意甚坚。
洪君琰道:“他是司马衡的弟子。”
嬴允年亦恍然:“原来如此,是说这风格很相熟!”
这位传奇倒是好脾气,颇为认真地讲说道:“宁道汝其实并不存在,是我利用三生兰因花的‘现在’花,所创造的人物。他的言论、选择、气质,性格乃至性别,都只为他自己的目标而构建——当然,现在,他真实存在了。”
嬴允年说着,摘下一片花瓣,轻轻弹指,使之落于永世圣冬峰山,言曰:“谢哀还归雪国。奔波一程,履险长夜,辛苦!”
那片花瓣在傅欢旁边轻轻落下,辉光晕开。拥有琉璃般易碎美感的谢哀,便被傅欢接住了。其人双眸微闭,仍在沉眠,但呼吸平稳,命征活泼。
傅欢显然也没有想到,谢哀还能回来。一时表情复杂,又喜又忧。喜的是徒弟谢哀还活着,而被“三生兰因现在花”用作身体的经历,无疑是她往后修行中,丰厚的资粮。忧的是,这般毫无烟火气的嬴允年,在今天之后,恐怕已经靠近、甚至走到那一步了……
好似春风过雪原,花开不同枝。
人们有各自的心情,但都缄默,如新芽在雪中。
嬴允年意态平和,继续道:“我创造了宁道汝,但我并不干涉他的选择。他有他自己的认知和思考,有他的计划和选择。当然,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要借假修真,让他真实存在。”
洪君琰的脸上不见表情:“宁道汝说他生于道历一一九年,也就是说,我休眠才五年,你就盯上了我。”
嬴允年略带歉意:“你知道的,当年这三生兰因花,我抢到了半朵现在,和整朵过去,在此基础上眺望未来。你的争霸未来计划就在眼前,我很难不心动。”
“洪星鉴,你记住。”洪君琰淡淡地道:“不要以为讲礼貌的就是好人。有的恶人还会跟你道歉呢!”
洪星鉴不敢说话,也不敢不说话,低下头表示自己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