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少叙!”那极致怪诞的声音被怨恨纠缠:“人族背信,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尔辈承燧人之德操,若想弃约,倒是不妨前来一步,看吾如何却之!”
“您乃太古怨体、百族恨身,谁敢小觑?”嬴允年的声音悠悠道:“我若要杀你,怎么也得约上道门三尊,叫上姬符仁,发大军亿万,填平无底虞渊,拔掉修罗根基……您说是么?”
他仿佛在描述他的计划,而非一种假设。
“称吾‘太古之母’!”极致怪诞的声音如水纹回漾,回荡在历史、现在,也试图漫延至未来:“共约既在,超脱束手。吾可曾轻动?”
“最好是如此!让现世的归现世,超脱的归超脱。既已跳出世外,无谓溺于苦海!”石桥里的声音道:“我此来无余事,只是知会您——从今往后,虞渊由我注视。我相信我们会有很好的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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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怪诞的声音幽幽地回响:“这一句将会成为你的墓志铭。”
“哈哈哈哈——”石桥之中传来嬴允年的大笑:“那就拭目以待吧!”
在这混乱的时空中,太古之母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起来。
……
……
万里长城切割虞渊,长城内围是文明的原野,长城以外,是修罗族的猎场。
沿着万里长城铺开的战线,当然不是孤立存在。
若有人能在高穹之极,俯瞰整个新野大陆。便能看到千条万条的“线”,连接着长城前方的修罗大军,像是无数给修罗军队输血的血管。
那是修罗族源源不断的备军,和在漫长的战争岁月里,越来越受到修罗重视的后勤。
在长城之外的辽阔大地,修罗族的大军纵横交错。无法计数的信骑,包括陆骑和飞骑,在各个军团之间来回奔驰。
天空飞翔着军机官操纵的深渊羽兽,作为了望的眼睛。
说到“眼睛”,在偌大战场的高处,有一只筋络密布的外凸的猩红肉眼,它足有百丈方圆,虚悬在极高的位置。体外漂浮着二十四条半透明的纤细肉须,漂流空气,使它如在水中游。
此即修罗大军在这场战争里的“了望塔”,是确保军事视野的重要存在,名为“深渊之眸”。
但如此种种,显然全都不能对姜望他们构成威胁。
人族天骄七人成阵,在修罗族的阵地上,划过一条漫长的弧线。什么战修罗、意修罗、恶修罗,全都无用。除了修罗君王,没有任何存在能够拦得住这支队伍。甚至是无法发现这支队伍。
皇夜羽之死当然震动诸方,修罗大军的统帅当然也会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但哪怕是军令传达的速度,都不可能赶得上这支队伍疾驰的速度。
所以大军围堵的情况,也几乎不可能发生——除非这支围杀了皇夜羽的人族精英队伍,会愚蠢到一头扎进修罗族的口袋中。
此刻摆在修罗君王石惊弦面前的,就是这样的难题。而留给他判断的时间,几乎并不存在。
他的已知信息,是皇夜羽在逐杀秦太子嬴武的过程里被反杀。
那么嬴武必然已经证道,重玄遵、秦至臻,这几个早先被宗湮追杀的人族天骄,也应当参与了围猎。姜望、计昭南,这两个没有在战场上出现、却经常活跃在野地的人族洞真,应该也在局中。
从皇夜羽身死道消之地,至虞渊长城的关楼,这距离不算近,但在强者极速之下,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虽然绝巅一念,万里无遥,他可以在极短的时间里穷搜旷野,可那嬴武亦是绝巅。
从虎牢关出发,他很可能只有一次阻击的机会,若是错判嬴武等人的行进路线,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回归长城。
他好不容易调整战线,从虎牢关前脱身,长城前的漫长战线,此刻对修罗族来说是十分紧绷的。
为了达成剿杀许妄的战略目的,修罗族在燕山关投入了太多兵力,足足两支修罗强军、两尊修罗君王在彼处。
是的,斩杀绝巅是战略目的,而不是战术目的。
一尊绝巅的陨落,完全可以用来描述一场战争的成败。
甚至可以这么说,在此刻还未结束的这场战争里,修罗族已经是失败者。倘若不能杀一尊人族绝巅回来,他们将迎来更大的战略失败——修罗大军彻底失去在现阶段击破长城的可能性,虞渊长城自此稳固,巍峨不可移!
本来是大好局势——大秦太子好大喜功,深入修罗腹地,欲杀恶修罗宗湮,被宗湮逃脱,从而引起一系列连锁反应。修罗族这边果断迎击、抵住冲动的长城守军,还趁机围住方寸大乱的贞侯许妄。一边是人族顶级名将的头颅,一边是秦国太子的首级,只待磨刀霍霍的修罗斩落。
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梦幻开局!
但鱼饵一霎变渔夫,皇夜羽反被狩猎,整个战场局势,就变得紧张起来。
嬴武没能杀死宗湮,说明他距离衍道还有距离,当然现在看来,那是故意的诱导。这才让本该是最万无一失的战线,成了修罗腹地的创伤。
修罗族必须挽回这一切。
燕山关前如此巨大的投入,的确将许妄陷围,让修罗族看到了斩杀这位人族名将的可能,但也制造了巨大的沉没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