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这种永不止步的人,才敢放开了让人去追。”皇帝随口道:“有时间了,朕也去看看。”
璐王姬白年在边上笑起来:“儿臣自告奋勇,先替父皇去看看,是否值得一看!”
往前还有些大景皇族的骄傲,就算想学点什么人族第一天骄的独门修行心得,也是偷偷摸摸地通过其他人来中转。现在大景天子都开口,表示有时间去看,那他还有什么可扭捏的?
学海无涯嘛!
皇帝看他一眼:“值不值得看,倒不是你需要考虑的问题。在镇河真君面前,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姬白年笑得愈发灿烂:“既然父皇这么说了,儿臣马上就去掏干净他的老本。”
皇帝这时却叹息:“今天的姜望,总会让朕想起朕的万俟惊鹄。朕常常觉得,三九一九年黄河之会内府场的魁首,是景国的。”
皇帝今天已经叹息两次了。
师子瞻默默地数着。
万俟家不是什么顶级名门,万俟惊鹄可以算得上是天子一手简拔的人才,预计要在当年的黄河之会大放异彩。若是按部就班的发展,将来必然会成为帝党的中流砥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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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却提前陨落了。
与之相似的,还有奉天游氏的游缺。那孩子从小就有主见,早被天子收心,坚决拥护帝室,且已经在黄河之会夺魁,显名天下。却在野王城一战碎心,从此废了前程。前几年更是横遭意外,惨被灭门……
果然,天子又叹:“使朕游惊龙在,又何至有此憾!”
三次了。
师子瞻数着皇帝的叹息,感受着那不言的情绪,皇帝却又平静地转头:“青女,你好像很生气?”
瑞王姬青女即便是在颠簸的马背上,坐得也四平八稳,如同在他的王座。他面上带着极淡的笑,低头看了看手背上凸显而隐的青筋,也为自己的养气功夫而有些着恼。
“听到这些名字,儿臣没办法不生气。”他轻声道。
一个国家的内部竞争,应该是积极昂扬的,是让大家更努力,让优秀的人才更优秀,无论政治思想是什么,最重都是让这个国家更伟大。
但有些人是越来越过分,已经完全不顾及帝国利益了!
皇帝没有再看他,眼睛看着前方望不到边的茂林,只说道:“不要轻易地愤怒,它通常并不能解决问题,却会暴露你的无能之处。”
姬青女低下头来:“儿臣受教。”
便在此时,场上一干人等,几乎同时抬头——
乾天镜在洞天宝具里的排名虽不算高,但于景国却是至关重要的国器,中央帝国威服天下的影响力,很大程度上是依靠它来彰显。
从它的本体悬挂在先君殿就可见一斑。历代先君以此鉴照后世子孙,皇帝以此鉴照国家,景国以此鉴照天下。
但就在刚才,本该正在执行任务、播撒威能的乾天镜,竟然出现了一个不该有的波动。倒不至于说能损害到它什么,顶多只能算是运行过程里的一个失误,但这种失误绝不该有。
这是巨大的政治错误!
商叔仪眉头一竖,杀机立显。
镜世台观天下,中央天牢刑天下,御史台的监察范围,却包括了中央天牢和镜世台。
傅东叙犯事,是犯到了他手上!
当然楼氏女,以及由她牵扯的楼约,也不可能脱得了身。
大景天子面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反而轻轻催动骏马,缓缓向前。嘴里道:“朕对傅台首、对楼枢使,都有足够的信任。”
这算是委婉的指示了。
但商叔仪道:“陛下,但愿他们都能对得起您的信任。”
说着他拨转马首,就要离开。
天京城一直有个说法——傅东叙明察秋毫,但不该看的看不到;桑仙寿冷酷疯狂,但虐下而媚上;只有商叔仪,是真正的刚直不阿、表里如一。
大景天子只得直接道:“不用查他们。这件事朕心里有数了。”
“陛下以御史台委臣下,恕臣下不能从此令。”商叔仪在马背上回身:“陛下要想御史台不介入此事,只有一个办法——现在赐臣归乡。”
“大景自有国法,总宪若执意要调查,朕却也不应阻你。但……过了这段时间再说罢。”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语气里竟带一丝请求:“可以把楼江月先关起来。楼枢使会给国人一个交代的。”
皇帝把话说到这份上,商叔仪就算再刚直不阿,也只能深深一礼:“臣,领旨。”
这才拨马离开。
命令已经传下御史台,该做的事情已经开始做,但他还要亲自去督查所有,免得一些事情无法推动。
宗正寺卿姬玉珉,这时候才开口说道:“陛下,这件事情——”
几乎是在他开口的这一刻,在那高天之上,出现了一个无穷璀璨又无尽微渺的光点。
在人们发现它的时候,它就已经出现在大景天子身前——
与其说是被人们发现,倒不如说是它通知了人们。
姬凤洲的道脉同参至尊龙袍,一瞬间卷起铺天盖地的云。
但姬凤洲却消失在那个光点中!
那龙袍的一角,也被元气潮汐卷走。
而在场一众强者,师子瞻、姬玉珉、淳于归,几位皇子皇女,乃至于还未走远的大景总宪,都只能眼睁睁看着!
裴星河第一时间调动兵煞,却又哪里来得及?
谁挽太阳如弓,射下这惊世的箭?!
大景天子遇刺!
这时候晋王离京,还在掌削天鬼。
天下缉刑司总长欧阳颉离京,正在抓捕地狱无门的首领。
玳山王姬景禄未归。
东天师在外。
北天师在外。
西天师在守天门。
南天师潜在晋王附近,等待着捕杀平等国高层。
诛魔统帅殷孝恒已被杀死。
荡邪统帅匡命正在被平等国护道人围杀。
神策统帅冼南魁在和国,同时镇守天马原。
御妖统帅张扶在妖界。
镜世台、中央天牢的力量,都撒开了在各地搜寻、捕杀平等国成员。
乾天镜的力量投照在外——
今时今日的天京城,的确是有史以来最空虚的时候。
宗正寺卿姬玉珉暴怒如狂:“一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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