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非烟抖着手,倒了一杯冷茶尽数浇在自己的脸颊上。
……
夜色慕凉,雨下檐牙,光亮如水。
魔君陛下很快带人搜查倒了朝暮殿,她淡淡扫了一眼,坐在雅案上采雨煎茶的女子,目光里凝这一片幽潭似的静水:“如今都城之中满风雨,四河主倒是好雅兴。”
宁非烟低头搅拌着汤茶,隔着热气,掩饰住了眉宇间的那抹憔悴苍白,很是优雅斯文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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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来一盏青瓷盏,斟满茶水,她做出一副请的手势,道:“风雨虽大,又怎可湿衣乱步。”
她微微一笑,笑容风雅:“雨夜天寒,陛下何不坐下饮一口热茶?”
殿内气氛极其压抑沉重,甚至连重伤在养的弥路少君也忧心忡忡地赶到了这里,宁非烟目光淡淡扫向魔君身后的鸦鸦群众,笑道:“朝暮殿可是好久没有如此热闹了。”
除了魔君以外,无人敢安然入那茶坐。
她与宁非烟相对而坐,端起青瓷盏细细嗅闻,天生妖冶的眼眸轻掀抬起,道:“四河主看到朕似乎一点也不意外?”
宁非烟道:“对于城中之事略有耳闻,陛下在搜寻那名胆大包天的贼子,如今既现身在臣的朝暮殿内,在陛下眼中,臣自然也有嫌疑。”
魔君并未饮茶,轻嗅片刻,便放下了手中磁盏,目光默然地审视着她。
她身后的葬心、弥路等人神情同样凝重深然,因为一入殿,空气中便弥散着一抹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和汤药味。
这是朝暮殿,而宁非烟又喜独居。
何人受伤,这个答案自然是呼之欲出了。
宁非烟轻叹一声,也学着魔君的动作,将茶放下,她态度诚恳又认真的看着她:“那么非烟需要做些什么来自证清白呢?”
热壶已烹,沸烈的滚水将磁壶小盖撞得噗噗作响,隔着重重雾气,魔君的目光平如镜水,她语气悠悠,听不出喜怒。
“按常理言,中了舍魔利的人,根本是活不长的,其实顺其自然,任由那人死在无人知晓的潮湿角落里倒也省事轻松,但此人行事太过于猖獗,碰了不该碰的玩意儿,朕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宁非烟还以为她指的是玄庭洞府里的那枚君羽,面上不动声色道:“臣以为,此事也应当彻查清楚才是。”
魔君点了点头,侧眸对着身后众人道:“你们下去吧。”
弥路面色阴沉,冷声道:“什么意思,这是本君钦点的少妃,还轮不到你来审讯?”
宁非烟从未想过能够利用少妃这个身份来解今日困局,甚至可以说不报任何期望。
听着弥路那聒噪不休的声音,她甚是心烦,面上却好脾性地温声道:“还请殿下离殿。”
如今的魔君看似平静,实则暗藏风暴戾怒。
弥路狂妄,自己要往火堆里扎,宁非烟可以不顾他的死活,但一旦魔君开了杀戒,今日的局势便非是她能够控制的了。
弥路神色一噎,被她这不温不火的态度给怄到了,当即带领众人拂袖离去,管她死活。
魔君起身将那两扇殿门拂袖合上,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宁非烟,命令道:“将衣服脱了。”
宁非烟早已料到有这么一出,她不徐不缓起身,解开封腰衣带,长裙委曳在她脚踝处,一点也不羞涩地将自己的身体呈现在明灯之下。
不等魔君主动出声,她默然转身,将自己的后背大大方方地展示了出来。
层层雪白的纱布里,泌浸出一缕缕黑红的湿泽,横错交叠的纱布下有的一些狰狞血口都未包裹严实,正渗着色泽不正常的血液,濡红了雪背。
魔君眼中明显划过一丝诧异之色,她两步上前,直接将她后背间的纱布撕开,不顾这样会给宁非烟带来巨大的伤害,她随手扔了染血的纱布,看着她背后的伤口,冷笑一声:“四河在宫里头待得好好的,也能伤成了这般田地。”
宁非烟唉了一声,然后曲起尾指吹响,随即一只小猫从幕帘后的榻上钻了出来,小声喵喵唤着,来到宁非烟的身下,亲昵地蹭着她的脚踝。
见此,魔君陛下长眸深深眯起,虽说神情依然严肃,但猫儿现身的那一刻起,她眼中的戾气确实消了不少。
宁非烟低头看着猫儿,也宠溺般地对它笑了笑,抬起脚尖抖弄着猫儿的绒绒小脑袋,她轻笑道。
“那日冥洲内乱,猫儿被九蛇族的刺客杀手掳走而去,想必正是因为他身上那枚勾玉带来的祸患,臣放心不下猫儿。
在陛下治理岚州灵乱之时,我便动身前往九蛇领域,将猫儿救出,只是不曾想,在那里遇上了蛟龙族的三名妖王,被其围攻,这才落得一身毒伤,让陛下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