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间,唯有司空悬的身体如钉子般钉死在大地之上,就连衣袂都不成飘舞一分。
与那巨兽猛恶至极的身躯相比,百里安看起来简直弱小得难成气候,双方身体重重对轰在了一起,恐怖的气浪让整个地皮表面像是被刀锋刮过一般,露出魔都大地内积埋千年的基石轮廓。
百里安手中的重盾应声而破,司空悬挑起眉梢看见那少年身体一晃,退了半步,但也仅仅只有半步。
在那纷飞的重盾碎片中,一柄黑色的古剑破破开蛮荒巨兽撞来的重势,百里安侧身出剑,竟是以着自己半边的肩膀撞上蛮荒巨兽的牛角。
那对牛角并未能够破开百里安的身躯,牛角上盘踞的雷团忽然不受控制地爆炸,咔嚓裂响,那对巨角被轰然炸断,蛮荒巨兽的四肢竟是疼得一软,重重压趴在了地上。
天策钧山以着它无法匹敌的力量一举刺进巨兽的头颅之中,直至没柄斩碎它体内的那颗魔元。
活过了蛮荒岁月的怪物巨兽,在地上挣扎片刻激起重尘后,便没了一点动静。
百里安肩膀上的血色红花渐敛,肩头衣衫与血肉也炸得模糊了一块,绽裂的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
他抽出天策君山,自巨兽体内喷溅出来的鲜血染红他那张俊秀的脸颊。
那温热的鲜血中包裹着无比狂蛮,野性的气息,百里安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上溅落的猩意,体内冰冷的鲜血也一点点地开始变得战意沸腾起来。
掌心所握天玑伞残余下来的戾气犹自未尽,一场激烈的战斗下来,这股浸心的戾气愈发浓烈炽盛。
司空悬陡然迎上他那双血色涌现的眼睛,心头禁不住一寒,眉头蹙起,看着地上蛮荒巨兽的尸体,神情格外凝重。
百里安肩头血肉模糊的伤口里,血气缭绕隐现,渐渐地开出一朵猩红地彼岸花,攀上他的半边脸颊,衬得那张脸有种无法形容的孤寂与肃杀。
他周围的亲卫军被这名少年一剑洗空,周身空荡荡,两人之间百米远的距离再无任何能够挡住他脚步的人或着事物。
身为一部之军师,司空悬当年既然能够以着魔人之躯,登临仙岛净土之地,那么他自身所仰仗的,也绝非是来自外物的庇佑与保护。
除了有着可怕精细的算计头脑以外,司空悬的修为也绝然不弱,他目光认真地注视着百里安,缓缓吐气成声:“自十年前,我渡劫成魔,便在未与承灵境的修士交过手,如今,怕是得打破这个规矩了。”
重重防线被破,司空悬静立不动,单手抬起右掌,大地黄沙四起,龙虎相融之大势在这一掌之下如欲凿开夜宇苍穹,惊起的气相每一瞬每一息都含着大开大合的磅礴之意。
两重巍巍青山魔相左右双起,如蛟龙出海,似山脉崛起,百里安脚下所立大地忽然下陷,水意汪则的领域如大江大河,将他吞噬入地水之中。
两岸是青山,脚下是江河。
在这样气象万千变化的领域之中,百里安如沉渊水,随着司空悬双臂开合,两岸青山朝着狭长江河里的百里安靠拢倾压而来。
移山填海,本就是仙人之能。
尚未渡劫,那就非是仙人。
司空悬沉稳静立,目光无波无澜地看着被山水大势吞噬的那个少年,心说你肉身再强,也不过是尚未脱离世俗凡胎的修道士,有如何能够与这真正仙魔神通的道术所抗衡。
然而还未等他抬起头颅,等待那少年的死亡到来。
被两重青山合拢碾压的百里安将手中剑高抛而起,漆黑的剑消失在了漆黑的夜里。
百里安左右双臂一展,撑在了两岸山壁之上,他居中央。
双臂隐隐发力,合拢即将同化江河的两座青山在一股极为强横的推立之下,竟是缓缓重新分开!
司空悬震惊愕然,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这是怎样的存在,竟然能够光凭借体魄肉身便与天地大势抗衡的!
他又怎知,一场战争的洗礼,让百里安这样一只新生不满两年的尸魔王族,这具不灭身躯,真正的初露头角!
司空悬呼进肺腑的空气都是冰寒的,他长长换了一口气息,深知决不可在继续拖延下去,正欲给百里安致命一击,而于此同时,蛮邪大军也已经逼近宁非烟那个方向的城头。
百里安此刻也正是与司空悬抱有着同样的想法。
他横跨一步,踏碎江河之水,一拳击碎一边青山气相,取来蛰藏已久的玉笛扶乩。
笛尾阴玉泣血而泽,横笛与唇下,笛音幽凉而起,宛若夜下鬼曲,拓音于乱夜之中。
天上一轮圆月,仿佛被某种东西吞噬了一般,逐渐成残钩。
冷落凝血于大地战场上已死的蛮邪翼魔,在这连绵的笛音中纷纷起尸,被轰碎身子的那一部分,竟也在一片森森阴气里活化入体,成就出一副完整的尸身鬼将之体。
从出现在战场便一直持有绝对冷静的司空悬。
终于。
额角渗出一缕冷汗。
他目光落在百里安手中的那根短笛上,声音低沉:“中幽皇朝的诡道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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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新晋的首河河主究竟是什么人?
他可从未听说过中幽皇朝的诡修者还兼修体魄,更为重要的是,他司空悬借着古吟国太子沈机白的帮助,隐身立命于仙、魔、人三界之中,可谓是心于细微,握三界大小人事于指掌。
放眼整个中幽,年轻一辈,对于诡道之术造诣入深造化者,也唯有太子赢袖一人而已。
可如今看来,这名少年在诡道之术的操控力与领悟力上,远在那赢袖之上。
至此之前,他可从未听说过世间出了个这般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