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女孩子,纵使不惧阴鬼魔物,对于这种血淋淋的高腐恶臭,果然还是会流露出柔弱无助的一面来。
百里安默默松开她的手腕,抬起手臂拦住她颤抖的瘦弱纤美的肩膀,手掌轻托住她的脑袋,令她将脸颊埋入自己的肩头处。
尹白霜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
可鼻尖触及百里安身上冰凉的衣料时,似乎有种干净清冽的气息环绕过来,将四周浓郁靠散过来的恶心味道冲淡了许多。
这样细细轻嗅着,被苦意纠缠了一辈子的灵魂竟是一瞬莫名地得到了安抚。
紧紧揪着他手臂间衣衫的指尖不由随之放松了几分,柔软乌黑的发丝遮了眉眼。
一阵凄乱声里,苏靖双眸墨黑,内里看不出半点波澜,清冷端方立如松竹,表面一派清风霁月,无情无感的冷漠。
极好的珠玉之姿,眼前一派狼藉污秽以及周身种种恶臭,都未能够让她多掀一分眼皮子。
简直比那庙里供着的神像还要淡定无惧,毫无知觉。
她从从容容地一览乱象,似是觉得有些闹腾无趣,清冷的目光轻斜一瞥。
便看到尹白霜依靠在他身上的柔弱安静模样,乌黑平静的眼眸不由怔楞了一下。
她漆黑眼眸里似起了一片浓浓夜色,仿佛有着什么东西在沉沉欲坠。
苏靖嘴角微微收紧了些,鼻息间吐出一抹微不可查的低哼声。
她素来安静,故此这一声极轻极轻的哼声很是不像她的习性作风,百里安不由扭头轻声问道:“苏靖姑娘,你怎么了?”
苏靖少有表情:“这什么鬼东西?”
嗯?怎么这句话听起来有点耳熟?
苏靖表情严肃,一字不差地补充道:“恶心成这样。”
百里安沉默了下来。
这不是方才尹大姑娘的台词吗?
似是察觉到了百里安奇妙的沉默,而苏靖也未能等得到己想要的效果。
她唇角轻抿,抬起睫,眼眸又黑又静地看着百里安,往他那靠了靠,面无表情地抓着他的另一只胳膊摇了摇,一板一眼道:“真吓人呐。”
“……”百里安总觉得哪里有点说不上来的不对劲,他问:“苏靖姑娘是觉恶心。”
苏靖姑娘从善如流对答道:“嗯,恶心。”
百里安默了片刻,只好别别扭扭地抬起手臂,僵硬地揽住她的肩背,让她也靠过来,轻声安慰道:“那就莫要多看了。”
苏靖清清冷冷地嗯了一声,一副觉得周围气味熏人很是难忍的模样,将脑袋埋进他的肩窝里去。
那头被喷得满头满脸的修士们,跪爬在地上,吐得稀里哗啦,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了。
荀关欲哭无泪,呕得心肝脾肺脏都生疼无比,好不容易缓过劲儿来?
这才想到方才百里安极有先见之明地退得远远地,不由抬首一看,心中不由大呼好家伙!
他们在这被那恶心至极的秽物淋了一头一脸,这家伙可真真是了不得,竟是一身干净悠闲地在那左拥右抱了起来。
真他娘地见了鬼啊,两大正道魁首之女,生来就势不两立、见面就掐架最不能招惹的两个小姑奶奶居然也能有如此乖巧柔弱的一面。
强烈的反差对比之下,荀关难免有些愤愤难平,诉控道:“司尘公子,您早就知晓这尸体碰不得,为何不早同我们说?”
众人也反应了过来,不由纷纷恼怒附和道:“是啊,司尘公子若是多提点一句,我们何至于此满身污秽狼藉。”
“娘的!这一身腐臭味儿,真是三年难去,一生噩梦啊!”
百里安平静道:“我让诸位早些离开此地,诸位不听,等到害乱子了再来指控我不提醒你们,既然我的忠告各位不爱听,又何必多加浪费唇舌。”
“此事非彼事,公子此举显然是小心眼儿了!”
百里安轻笑道:“可在我眼中,这是一件事,诸位难道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吗?”
“什……什么意思?”
百里安还未出言解释,一人就已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惊呼一声:“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我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了!”
正在用力擦拭自己肌肤上沾染的秽物的修士忽然发现自己身体上不知何时生出了一块块的红斑。
这红斑模样竟是与方才死去那人身上的红斑一模一样!
则红斑不痛不痒,一点感觉也无,可是蔓延速度极快,顷刻之间便长满了整只手臂。
小主,
他惊恐不已地赶紧运转灵力抵抗,却也只能够稍稍延缓蔓延之势,消除不得那可怕的红斑。
“啊!我身上也有!这是什么东西!是毒吗?我何时中的毒!”
“我身上也有!”
“该死啊!!我身上也长了这鬼东西!”
那大片大片的鲜红痕迹,让众人心如火烹,一想到自己极有可能想那宋姓修士一样死得极为惨烈,一时间大为崩溃绝望。
有人粗喘着站起身来,双眼赤红满是血丝地看向百里安,手中的剑锋厉指他道:“你是故意看我们接近尸体,坐视我等被剧毒感染,你好狠得心呐!”
他们起初都还好好的,就是挨着那爆裂飞溅出来的秽物尸液后才开始生红斑的。
听得此言,所有人都奋起大怒,如欲吃人般地要扑杀过来,凄厉道:“我们不就是方才没为你所战吗?这也能够让你存了如此害人的心思,当真是丧心病狂!”
小侯爷林征早已是吐得三魂不见七魄,见变故又起,惨白着脸,绷紧嘴唇,厉喝道:“你们又要发什么邪疯!”
百里安不急不缓地松开二女,一语不发,从容不破地召出短笛横于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