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气氛一阵寂静无声。
守在四周的魔臣们压抑着安静,面上的神色情绪却极是混乱震惊的。
如若说冥龙之死当真与司尘河主无关的话,那冥龙的魂魄又怎会落入到了他的手中?
如若真如葬心所言,蜀辞大人败于司尘河主是魔君暗中命令授意,如今所拥有的力量皆是假象的话……
那么连蜀辞都无法靠近的龙魂雷劫,为何他可以生生抗渡下去?
先前种种心中对百里安实力的迷惑、怀疑,在这一场如烟花散尽的雷劫里,也瞬息消寂了下去。
他们看向女魔君怀中少年的眼神,仅存敬畏。
“今日葬心大人的这场茶会,甚得朕之心意。”女魔君看着眼神阴郁的葬心,滟滟一笑。
葬心面具下的那双眼睛里压着被那笑容刺痛的愤怒,眼眸瞬间沉了下去,嗓音又阴又冷:“关于设立凤君一事,还望陛下能够再三慎重思虑一番再行定夺。”
女魔君神情淡然:“这一点就无需葬心河主来操心了,朕自有定夺。”
葬心低垂的目光不变,沉声道:“陛下的决意之事,臣自然不敢有任何异议,只是事到如今,臣却有一件事不得不提醒陛下一句了。”
前一刻还压抑着情绪的声音此刻却如古井般无波无澜:“若是臣没有记错的话,与蛮邪一战,司尘河主所中的孔雀翎毒乃是天下奇毒,万法无用。
毒素的强弱会根据宿主的境界修为而发生便会,这也就是说,如若是毫无修为的凡人中了此毒,没有灵力修为的寄养,孔雀翎也不过是个慢性毒药。
可若是换做了修行者亦或是渡劫境的仙人,此毒才是真真的催命符啊。”
女魔君眼眸深深眯起:“葬心河主对于孔雀翎毒倒是了解颇深啊。”
葬心诚恳道:“臣只是不想陛下在一个将死之人身上做无用之功。”
经过葬心这么一番提点,众魔这才反应过来百里安身上还留有孔雀翎毒,心中不免大为遗憾。
女魔君目光冷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
“葬心河主每日为朕忧思,朕十分欣慰,只是如今王城残破,内宫损毁,葬心河主倒不如将精力多放在重建王城之上。”
不等葬心再次回话开口,女魔君已经自魔臣一众走出,路经宁非烟面前时,她淡淡扫了她一眼:“朕今日心情不错,宁河主就来冥殿侍奉一日吧?”
一直垂首聆听对话的宁非烟肩头微微一颤。
女魔君话语之中隐含着的微妙杀意,让她眼中泛起一抹深沉的幽光。
当她再度抬首时,眉眼染上一片温顺无害的笑意,话间清浅:“是,陛下。”
……
……
风摇轻窗,鸟雀落枝头,啾啾然。
如置身漩涡般盘流不止的百里安,意识猛然一坠,好似跌入一片实地里,周身无处不是断骨震裂地疼。
他眼皮颤抖,沉重艰难地缓缓撑开。
毒素侵入眼睛的那份涩疼灼烧感还在,可入目之下的风景却并非单调的黑暗,视线是模糊不清的,依稀辨别出来的是层层叠嶂的雾气缭绕。
周身凉凉的水意正浓,背后似是倚靠在一片滑腻的玉石间,鼻息弥散着一缕掺夹着血气的淡淡水气,味道并不鲜浓,反而格外清爽怡人。
一时之间,百里安不知自己是置身梦境还是回归现实,身体疲软得仿佛气力被抽空,脑袋也好似被斧凿过般,沉昏刺痛难当。
撑开的眼皮宛若千钧之中,碧毒之色淡去些许的眸子不断失焦收缩,反反复复眼看着就要再度沉睡过去。
这时,后颈间传来一抹刺痛感。
一只银针缓缓刺入他的肌肤之中,昏沉的意识宛若被冷水冲刷过一般,百里安轻唔一声,彻底清醒了过来。
视线仍是模糊不清的,但总算并非是失明的状态了。
他看东西看得艰难,只听得身边近处传来女魔君的声音:“倒是能睡,朕衣不解带地守了你三日,这份恩情,若是还换不来司尘河主的以身相许,那朕可真是要伤心了。”
百里安耳朵嗡嗡沉沉,虽是听全了她的这句话,一时间却是没能理解话中的意思。
反倒是身侧又响起一个清冷简短的哼声,却未多说其他的话语。
百里安喉咙滚动了一下,艰难发声:“靖……姑娘?”
“哟?这张口第一个唤得就是死人脸,小尸魔,瞧不出来啊,你这心思藏得还挺深。”
出言嘲讽者自是尹白霜了,她当然清楚百里安会唤苏靖全因方才她那冷不丁地一声哼。
她说这话,也存粹只是为了恶心苏靖与女魔君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