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这数百年间,娘亲心中执念受困与当年之事,修为境界难以寸进,可她实力终归不过是略次与全盛时期的父亲。
如今父亲丢失十三剑魂,不说稳占上风,怎么说也要狠斗个几天几夜才能够准确分出胜负才是。
高手宗师过招,跌宕起伏,耗的便是心境与耐力。
怎么会输得如此之快?
嬴袖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君河在胡言乱语,可是肆虐于四野之中的磅礴剑意在云澜风倾里大起大落。
瞬息之间剑气滚狂潮,于岩壁大地间留下无数道纵横交错的深深沟壑。
小主,
嬴姬极盛气意强则强矣,可隐约之间却透露着根基不稳气象不支的颓然之态,弹指皓月之光,极盛过后便是日下西山。
最终,天穹之下的狂澜风卷渐渐平复,剑罡如强,巍峨坚固,天裂的炎云重聚,将天际那片如镜的星空浓墨遮掩不见。
山中各地皆是触目惊心的沟壑剑痕,石壁残骸,百木尽折,唯有蔓延至那间东篱小筑的地境范围里,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境界力量所阻碍,裂势生生停了下来。
庭院中,青翠竹林齐齐低弯摇摆,宛若海上生狂潮,细长而锋利的竹叶倾泻而落,宛若下了一场剑雨。
而篱竹门外一袭黑红剑袍的百里羽面无表情地推开篱竹门,进入院内。
庭院深深,嬴姬一身素衣裳衬着满林青叶,金阳如泼墨,她苍白的侧颊间落下一道细长锋利的血痕。
她目光死气沉沉地看着对方,苍白的肌肤间透出死寂的美丽。
凄艳的鲜血沿着她的脸颊滚滚如珠。
剑主羽神情有异,显然也未曾料想到她方才的攻势看似杀气腾腾,实则却中亏有虚,比之当年,竟是气弱三分。
哪里还有当初振臂一呼,万鬼英灵趋之所向的煌煌女帝气意!
剑主羽只知她性子素来要强,即便是在嫁入天玺剑宗那几年来,与他切磋演武,也从不甘输他半子,定要全力相对。
夫妻之间每每比试,都似寻仇滋事一般。
如今在中幽皇朝闭了两百年,这性子倒是内敛沉稳了许多,想必是知他痛失十三剑,故意收敛几分,反倒是他不查她的心意,一见面,竟是将她给伤了。
想到这里,剑主羽冷酷的目光不自觉地放软了些,从袖中取出一枚柔软的方帕,递给她压低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努力缓和二人关系的亲切。
“你我都两百年未见了,何必一见面就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这几日我宗门内接连发生祸乱大事,我未能顾及到东篱小筑是我疏忽了,好在有你,这里才没被毁去。”
嬴姬任由脸颊间深刻入骨的伤口鲜血滚滚如珠,她低眸,看了一眼剑主羽手中干净的帕子,眼瞳深处两簇幽火簇簇跳跃。
砰然一声。
剑主羽手中帕子无火自焚了起来,火焰幽绿诡异,仿佛将空气都要燃烧。
剑主羽眼瞳一缩,指尖崩出一道凛冽剑意才将那火焰斩灭,可指腹仍旧是被烧黑了一块,传来钻心的剧痛。
又是九幽冥火!
剑主羽深黑的眼瞳终于浮现出一缕怒色来,他刚柔软下去的神情瞬间如岩石般冷硬。
“嬴姬,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嬴姬收回视线,由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字。
淡淡的,不带任何感情:“滚。”
他当真是厌极了她这副死样子。
几百年前嫁入天玺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
好像冷冷淡淡地一偏开视线,就与他形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般。
分明曾经是最亲密无间的关系,他想要靠近,却一下子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给拉满了。
纵然他对她的出身多有介怀,纵然这两百年间他不再见她,可他从未动过休妻再娶的念头。
强压着心头翻涌的情绪,剑主羽蓦然收紧了手掌,指节捏得苍白。
他闭上眼睛,淡淡道:“有一只祸乱天玺的尸魔自本座手中逃脱,本座怀疑他就藏在这间东篱小筑之中,若放虎归山,必会酿成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