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离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目光一下子被镜子里那个浑身染血的少年眼神所攫住,童孔前所未有的紧缩起来。
她面上慢慢浮现起一片纷纭繁杂的情绪,搭在膝盖上的指关节捏得苍白。
“怎么可能……明明没有人教他,他是怎么想到通过用这种方式来……”
话未说完,司离蓦然抿紧了嘴唇,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司离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小浣熊还是头一回在自家殿下脸上看到这种情绪。
所以它很难压住此刻内心那强烈的好奇,不由追问道:
“什么方式?这小家伙想做什么能让殿下这般吃惊啊?”
司离并未说话,因为镜中的百里安已经做出了回答。
丰虚往前探近的指尖忽然凝滞下来,被一只骤然抬起的手掌扼住了手腕。
他带着狂喜扭曲的笑容也一下子僵在了脸上,发现自己手指竟再难进寸半分。
而前不久还能轻松被他挥开的那只手掌,此刻不知为何,竟是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沉稳力量。
如铁!如山!死死地禁锢着他的手腕,竟是捏得他腕骨生疼,几欲碎裂。
近在迟尺的尸珠就在眼前,丰虚着急吞噬,根本不能容忍遭受百里安的反抗与阻碍。
他喉咙里发出暴躁的低沉怒吼,整个身体的力量全部压上去。
百里安后背的深坑再度坍塌,大地在他身下快速开裂。
可百里安扼着他手腕的手掌依旧极稳,没有让他那锋利的指甲触及到那颗尸珠半分。
甚至一寸一寸地将之反推回去。
“真是过分啊,占有了两位兄长的尸珠还不满足,竟还想染指司离姐姐的尸珠。”
“这……可不是你能触碰的啊。”
百里安动作之间,胸骨卡卡开裂更甚。
如柱的鲜血从他的肺叶心脏里大把大把的飙出。
可他脸上还是带着那抹令人心寒的笑意。
他曲起一条腿,竟是无视丰虚身上爆发的恐怖血气与那沉重恐怖的力量,脚踏着大地,用力撑起。
于是身体直挺挺地承载着丰虚,如一具僵硬的尸体站立了起来。
鲜血哗啦啦地从他空荡荡的胸骨里溢散出来,森白的骨头间挂着的碎肉掉落在丰虚的鞋面间。
丰虚诡异的发现,那些流淌至他鞋面上的鲜血,竟是有种非人类的滚烫温度。
百里安丝毫不以为意地看着他,额前凌乱垂落的发丝在浸在血液里,唇角含着细微的笑意。
“这里,是不让碰的,你不如换一个地方。”
他手掌带动着丰虚的手腕,让他指甲那根锋利细长缠绕着腐灼血气的黑色指甲用力抵在自己的咽喉。
然后一寸一寸地推进去!
滚烫的鲜血咕咕的涌了出来,很快将丰虚的手掌衣袖染得通红。
百里安眯起眼睛,声带似乎被刺穿。
他说话的嗓音沙哑,微微震动的频率清楚地传到丰虚的手指间。
“怎么?参加了焚海战役的丰虚大人应该很懂如何虐杀尸魔才是。为何停了下来,是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吗?”
百里安掌控着他的手腕,干净利落地奋力往下一划。
锋利的指甲笔直划开他的咽喉,血肉模湖翻卷开来的伤口就这样展示在丰虚的面前。
丰虚脚踏着实地,眼童大张,宛若在看一个怪物。
撑着权杖跪在地上的谈光君也吓傻似得,目瞪口呆。
还以为百里安在那痛苦的虐待之下,被逼疯了。
喉咙间血淋漓的伤口,很快又合拢,恢复成一条细长的血线。
血线微开,在少年染血的微笑下,两朵并蒂共生的彼岸花从其中吐芯开放。
火红的花芯如烈焰般从他的咽喉中生长出来。
血腥而美丽,充斥着燃烧般的死亡之意。
这样生长的过程无疑给百里安带来了极大的痛苦,他没什么波澜的脸也痛苦地蹙起了眉。
那两朵彼岸花开得极为盛烈,其中几簇花芯变化似是包裹出了一颗宛若金色宝石般的珠子。
仅仅一瞬,又被那鲜红的花叶裹缠着,收回了咽喉的血线之中。
然后那抹金意一路沉下,沿着百里安空荡荡的胸腔一路坠至腹中,将将沉藏,正是落入丹田气海之中。
百里安空荡荡的胸膛开始生出新的血肉,在那些血肉包裹之下的骨骼裂纹也重新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