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偌大的展架前,高潜才驻足。
他头也不回地问:“如何?”
钱铭有些气喘,缓了下道:“已经办妥了,陛下放心,是小的亲眼看着了结的。”
“尸体呢?”
“已送还回去,与斩首示众的尸体一并清点完。”
高潜一排排骨雕看过去,轻唔一声:“很好。”
他上前拿起一个洞箫,手指轻轻抚过素白的箫身,叹道:“她这样心软的人,若是知道了,岂不是在那十分的恨意上,再加一分?”
她?
钱铭若有所悟:“这妇人行巫蛊之事本就该死,又累的娘娘有性命之忧,更是罪加一等。”
高潜微微颔首:“是啊,所以孤也不算食言。”
毕竟他说的是,只要治好她。
钱铭小心翼翼:“陛下为何不告诉娘娘——”
瞥见稍稍侧过来的脸,线条利落冷硬,钱铭立刻噤了声,低下头。
高潜扬扬眉,看着好像心情不错:“你可知何谓例外?”
钱铭的心突突直跳,不敢轻易接话。
沉默良久,高潜若有似无笑了笑,抓起绢布细细擦着手里的骨萧。
“所有的特殊都只许这一个,再多一个都不算数。”
钱铭听得稀里糊涂,这是何意?
他也不敢再多嘴,压低了脑袋,垂眸之际瞥见袖口,顿时忆起一件事儿,忙从袖袋中掏出一个小锦囊呈上。
“陛下,这是那老妇人上车前给的。”
高潜放下洞箫,转身看过去,拿起小锦囊,打开后取出里面的小纸包,倒出一白一褐两颗小药丸。
他允诺过老妇人,只要按他要求的行事,可以放她离开诏狱。
高潜看着掌心的蛊:“这就是‘形影相守’?”
钱铭重重点头:“是。”
高潜睫羽轻垂,浓墨般的影子落在毫无血色的白皮上,阴郁冷漠,唇边勾起的讽笑,更是凉薄。
“敢教帝王施蛊,孤如何能饶了她?呵,还妄想活着离开?简直痴人说梦。”
见皇帝这个态度,钱铭料想他应不会用这古古怪怪的东西。
不想这边才暗暗松了口气,那边就见高潜拈起一颗药丸,仰头就要入口。
钱铭几乎跳了起来,什么也顾不得,一把扯住高潜的袖子,拽回他的手臂,惊恐万分,喉头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