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婠对上他的目光笑了笑,没有张口,直接从他手中拿过药碗,毫不犹豫地端起来,仰头就要饮下。
忽地手腕被扯住,险些将碗中药汁洒出来。
梁婠掀眸瞧他,不解。
高潜手抓得很紧,看着她皱皱眉头:“你就不问问我这是什么药?”
“不重要。”
梁婠目光不避,言罢,就着他的手,闭起眼大口饮下苦涩的汤药。
心脏像被人徒手撕着,疼得她浑身都在抖。
可她竟分辨不出,这究竟是来自于谁的疼。
用完药,梁婠又慢慢躺回去,目光平平静静,面上无悲无喜,就是整个人看起来累极、倦极。
高潜瞧着手中一滴不剩的空碗,低低笑了下:“你说,我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梁婠闭上眼,没说话。
钱铭跪在地上,缩着脖子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不待下一步动作,药碗扔了过来,他手忙脚乱接住,身上的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
“还不滚?”
凉凉的一声,钱铭一个激灵,抱着空碗狼狈爬起身,忙不迭出了屋子。
没了旁人,屋子里又安静下来。
高潜拿起枕侧的绢帕,轻轻拭掉她嘴角的药渍,然后回过身,眼睛重新盯着黑黑的门洞瞧。
沉默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哑哑的。
“从前,因为我,你喝了一碗又一碗的药,直到喝坏了身子——”
梁婠睁大眼看过去,高潜刚好也望过来。
“很惊讶吗?”
梁婠抿着唇,垂下眼。
是不该这么惊讶的。
他一直不肯放过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高潜拉起梁婠的手,眼睫低垂:“可这次,因为你,我也是喝了一碗又一碗,你知道的,我最讨厌喝药……”
“所以,你说这算不算是偿还?”
她的手指纤长细软,握在掌心绵绵的、凉凉的。
高潜握得很紧,就想帮她暖一暖,结果却发现,他的手好像比她的还要凉。
他叹了口气:“明明两种都是你给的,可它们又是那么不同。”
梁婠蹙起眉,想抽出手,实在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高潜放开她的手,脸朝外,不再看她。
“你以为我不想给你那种药吗?”
梁婠微微一愣,瞧着他的侧脸,呈现出凌厉的线条。
原来他是想说,刚刚那碗不是落胎的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