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皱皱眉,他绕来绕去,加了那么多修饰词,萧风这厮却单刀直入,一把扯光了所有遮羞布,当真是粗鲁至极。
但他不能否认自己就是这个意思,只得微微点头。萧风笑了笑。
“那就行了,徐首辅身体文弱,容貌秀美,更兼首辅之任在身,被人垂涎窥伺,这三点与美貌女子何异?
按高大人之意,眼下的现实情况,对徐首辅你很不安全啊,你不应该抛头露面,更不该出入朝堂啊!”
高拱怒道:“萧风,男女有别,岂可如此类比?”
萧风看着他:“男女有别,这个咱们之前已经说过了呀。柔弱,貌美,被人垂涎窥伺,还有什么别?”
“这……这……这个……”
高拱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明明男女就是不一样啊,可除了这三点,他再想找不同就只能开讲生理卫生课了,这对于儒家弟子实在是开不了口。
萧风正色道:“高大人,我知道你觉得我在胡搅蛮缠,强词夺理。那我就再问你一件事儿。
草原也好,关外也罢,苗疆、藏区这些地方,之前都是大明子民的禁足之地。
大明虽有管辖名义,但实际却无法保护人们安全来去,只能告知汉人不要去这些地方,可是事实?”
高拱一愣,随即松了口气,他本来担心萧风非要逼着他解释男女究竟怎么个有别法呢。
现在见萧风换了题目,又是不牵涉生理卫生的科目,顿时就觉得好办多了。
“确实如此,不过万岁英明,将士用命,终将这些地方都变成了安全之所。当然,萧大人在其中功不可没!”
高拱心想,你提的这些地方,都是你的功劳所在,我就是不说,大家也都知道,索性就夸夸你,看你如何应对。
“这些地方之于大明,就曾犹如旷野荒郊,深夜暗巷,大明子民就如同柔弱女子,不敢单独行走其间。
请问高大人,当此之时,我们身为朝廷辅臣,是该将这些地方变成大明日月光照之下的安乐之土,还是将大明子民藏在家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
高拱愣住了,群臣也都愣住了,嘉靖微闭的眼睛轻轻睁开,带着沉思和恍然。
“女子柔弱,出门不安全,朝廷不想着让门外变得安全,反而将女子囚于大门之内,这是什么道理?
女子美貌,见者垂涎窥伺,朝廷不想着教化万民,让人变成徐首辅、高大人这样的正人君子,却将无辜女子藏起来,这又是什么道理?
女子尽有聪慧过人者,朝廷不想着人尽其才,为大明效力增强国运,反而让其困于屋内,宁死不用,这又是什么道理?
纵观史籍,女子地位高时,国运昌盛,女子地位低时,多逢乱世,这不是偶然,这是阴阳是否调和的必然之象!”
许久之后,徐阶才无奈地开口:“萧大人能言善辩,老夫无法反驳。可萧大人要让女子地位高到什么程度呢。
让女子随意上街闲逛,让女子入学堂读书,让女子从事各种职业,让女子参加科举入朝为官?”
徐阶看似让步,其实还是且退且战的,想引导萧风脑子一热,穷追猛打,说出过分的话来,再予以迎头痛击。
这是政治斗争中极高明的手段,当对方的政治主张比较强势,比较合理时,既然无法阻止,那就偷偷把门开大一点,退后远一点。
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进攻者,往往会以为对方已经失败,自己乘胜追杀。
要求越来越过分,态度越来越嚣张,最终引起众怒,有理变成无理,被对手一举击败。
这种以退为进,引诱对方逐渐过分的捧杀手段,历史上着名案例比比皆是,其中最经典的当属郑庄公的“黄泉认母”这一场大戏。
严格来说,郑庄公导演的这场大戏包括三个步骤,第一是“节节退让”,第二是“猛然反击”,第三才是“黄泉认母”。
郑庄公是长子,但出生时是难产,差点要了他娘武姜的命。所以武姜夫人很厌恶这个大儿子,给他起小名叫“寤生”。
寤与忤同音,武姜夫人的意思就是,这是个还没出生就犯了忤逆之罪的家伙,可恨至极!
郑庄公三岁的时候,武姜夫人生下他弟弟叔段。因为已经是有经验的产妇,所以这次生产很顺利。武姜夫人自然很喜欢叔段。
所以,武姜夫人多次吹枕边风,让郑庄公的老爹郑武公立叔段为继承人,并且每天都吹,吹得很努力。
但郑武公一来没亲自生过孩子,对难产的痛苦不能感同身受;二来长子为继承人是规矩,他不想坏了规矩。
所以郑武公薨之前还是宣布让大儿子即位,当上了郑庄公。然后郑庄公就开始了他的精彩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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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郑庄公对母亲武姜夫人和弟弟叔段的各种要求,从不反驳,在诸侯中树立了对母孝顺,对弟弟友爱的光辉形象。
武姜夫人不断地给小儿子要封地,要特权,要钱财。郑庄公不断地满足和退让。
叔段由此认为郑庄公软弱至极,根本不配当国公。所以叔段就觉得自己行了,在武姜夫人的支持下,招兵买马,准备推翻郑庄公。
却不料郑庄公等得就是这一天,他立刻把自己偷偷积攒的实力拿了出来,加上他孝悌之名远播,诸侯都帮他,轻松地揍扁了弟弟。
然后郑庄公表示,我妈咪不爱我,我这辈子也不要见她了,除非到了黄泉地府才见。
结果原来支持他的诸侯们不乐意了,我们因为你是孝子,所以才帮你的,你妈再不对也是你妈,你怎么能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