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泽与莫惟明同时望向窗外。也许不是在看景色,而是他们自己。平静中掺杂着迷茫。两张没有表情的脸倒映在玻璃上,十分清晰。
窗外没有任何风景的变化,浓厚的乳白就是唯一的颜色。下午那一阵,这种白格外明亮,让人觉得窗外是一片沐浴在纯净光芒中的世界。现在稍微暗沉些。黄昏与黎明是相似的灰。
“其实,”莫惟明又开口了,“您接受得比我想象中快很多。”
“啊?哦。是说昨天的事吗?”九方泽回过神来,“其实我多少也想到了。究竟‘频繁使用’到什么程度,才能连肉体也侵蚀成那副样子?如果说,她的血液中本就有那水胆里的液体成分,一切反而说得通了。说实话……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感觉自己几乎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哈哈……”莫惟明干笑两声。他隐隐觉得一丝可悲。可能是为自己。
附近没有什么人。他从怀中取出一枚不大的水晶,那正是九方泽送给他的。由于减少了两枚镜片的质量,它肉眼可见比拳头要小一些,但并不明显。它的形状并不规则,说是心脏的模样有些勉强。
“我最近一直将它收在大衣内侧的口袋。”莫惟明说,“即使是在体外,非常安静的时候我似乎也能感觉到,有两个心脏在同时跳动一样。它们的节奏如此相似,在我察觉以后,频率会逐渐趋同。隔着衣料,也会有种奇异的温热感;但拿在手里以后,它又变得冰凉。也可能这一切只是我的错觉。”
“法器就是这样奇妙的东西。”九方泽说,“即使琥珀只剩空壳,我也时常听到一些深沉的呜鸣,还有令人觉得空旷的回响。很奇怪。虽然我从未前往深海中,却总觉得这是属于深海的声音。甚至最近,我经常会梦到自己置身海中。但具体是什么内容,我醒来就会忘记……说实话我很久都没做过梦了。”
“也许没有那么复杂,只是我们身处船上,才会做这样的梦。”
“但愿吧。”
两人沉默了一阵。莫惟明看向窗外,天已经黑了,除了他自己id脸,什么也无法呈现。他两手聚拢,将琉璃紧紧攥着。他的动作相对自然,不会惹人生疑。可手上的力道有多狠,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甚至能感到血脉的鼓动,也可能是自己的手实在按压太紧了。
“我还是有个问题。”莫惟明对九方泽说,“希望不会太冒犯。但既然您将它送给我,我还是……想知道它的来处。当时我们只是生意的往来,我没有向你过问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