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北竞王虽是重伤在身,攻守之间,仍是不失优雅,尽显王者风范:
“好,那就让祖王叔见识,蜕变之后的狼!可以何等的残忍?”
极变星辰君临天下,唐刀迅疾挟血腥执念,问杀苗疆智首。
穷劫轮回震慑寰宇,狼爪挥扬间刚中带韧,力压惊斩苍狼。
太祖遗骨扭转战局,纵然苍狼身上有撼天阙上乘根基,但在狼王爪面前,攻势全然失效!
放弃,到了这般地步怎能放弃……人心,狼心,仇恨之心,血腥的王座,唯有用血,一洗征途!
颓然倒地的狼,再度爬起的狼,极端相对之招,苍越孤鸣忽收攻势,尽受轮回劫之力。
撼天阙教导字字镌心——【相生于体,互彼制衡,三合归一!】
苍狼生以肉躯承受无收掌力,一时间,狼王爪竟成媒介,流转内力势欲两败俱伤。
必死决心求得一丝胜算,北竞王被迫卸爪,随被强劲击飞,王骨易手覆腕,带动圆舞刀锋吻颈闪过。
一线殷红浮现当颈,血滴涔落入土。
“哈!”无力跪地闭目待死的竞日孤鸣发觉此状轻笑一声。
“这刀,偏了……”
“你该忏悔,在代表太祖的狼王爪之前忏悔!”唐刀停肩留在不断渗血的伤口当中,声声质问充盈难解情绪。
那是怀有最为矛盾双极的情绪。
“今至如此,何必迟疑呢?动手吧。”北竞王同样听出了话中挣扎与复杂,“成长的狼。”
举刀欲落,夫子话语骤然回响苍狼耳畔:【天下苍生与私仇,孰轻?孰重?】
“我想杀你,我真的想杀你……”
历历在目的战后满地疮痍景象犟自压抑恨火。
“小苍狼啊,你是不忍心,还是下不了手?”嘴角勉力掀起的讥嘲弧度瞬息引爆情绪。
【这个答案,早已了然啊。】了然话语为回忆画下句点。
父亲、千雪王叔、王族亲卫死前惨状自眼前飞快闪过,金锐破空声响中,苍越孤鸣蓦然横刀一斩:
“喝啊——”
紧要关头刀锋斗转,锐利气劲剖向周遭景物,断木裂石。
“我知道我比不上你,我永远也比不上你!”
烟尘中,苍狼沉吟许久,虽是语带不甘犹原无奈发声:
“但我不愿,让自己变成你!”
“苍狼……?”北竞王抬目。
怅惘声调中,逐渐远去的身影空留警醒言辞:“善待苗疆的子民,疼惜他们,保护他们……”
“苍越孤鸣,仍是不改天真。”
来自修罗帝王那越战越沉猛的掌气与剑风,逼得苍狼如气压加身,难以喘息,眨眼中掌之刻,只闻一声低喝。
一个声音穿透记忆而来,回响整个梦境,“……喝啊!”
刹那的迟疑,浑然一掌拍在苍越孤鸣背后。
“竞日孤鸣!”
细细一缕热气自中枢穴涌入贯行督脉,苍狼只觉周身愈来愈热,霎时间,躯体恍惚如要炸将开来一般。
“孤王的小苍狼确实成长了,如此快速的逆袭,将赌注压在孤王绝不可能的松懈之心。”
察觉他有挣扎之势,竞日孤鸣拂袖推掌调转苍越孤鸣身形,探手便如用钉子钉住了苍狼的脉搏一般,不论他如何晃动,始终摇之不脱。
天门内,狼影,邪身往来较。
剑轻,身轻,点落犀利;式绝,人绝,虽神识遭昧,仅凭气机感应与本能应敌依旧不落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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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孤王是真正松懈了,在得到一切之后,在见到你没死之后,在失去了自己之后。孤王确实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之中。”
嘴角逸溅血丝犹自未干,人,已然沉湎在往昔共饮赏月的悠然光阴当中。
“哈,小苍狼,不论你是何原因没杀孤王,孤王也收不下,你所赐予的仁慈悲怜!”
“竞……”戛然而止的话语堵在苍越孤鸣喉间。
北竞王:“乖苍狼,小王将轮回劫全数功力传给你,你将成为太祖之后,第一个真正练成三部宝典武学的王族传人,以卫苗疆强悍。”
半生的算计,虚假的真情,性命的亏欠,在这一刻,用这一身的修为,作为唯一能可的弥补。
苍狼:“竞日孤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三十年了,到了今天,我仍不知我的面具是否已经摘下,是否摘得下……得到了三十年所等待的结果,却失去了三十年来曾经与共的一切。这是否值得?这盘棋的下一子,又该如何落?小王,迟疑了。”
三部宝典汇聚,化消苍狼体内真气冲突,融合成一股沛不可当的强横内力。澎湃真元反冲,北竞王为之震出丈许开外,伤体不支倒地,伤口仍是有鲜血源源渗出。
勉力起身接过女官递来皮草,裹紧残损外衣的竞日孤鸣蹒跚离去:
“叛逆,竞日孤鸣,已经伏诛。”
苍狼心中隐隐已感到了北竞王此举的真义,但这件事委实太过突兀,太也不可思议,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祖……”
望着陌生而又亲切的人,涌到嘴边的熟悉称呼却是怎么也叫不出口。
“贺苗王苍越孤鸣……”向重楼深宫走去的步履稍挫,再起声调带着三分释然,“登基!”
眼前景致须臾数变,惊鸿展风间,握世登皇权,赏功罚叛的经历恍若走马观花,最后仍是徘徊在破败花园当中。
“竞日孤鸣一生都戴着自己也无法摘下的面具,当他可以除去我时,却又放弃了,这又是为什么?”挂碍心头的不解问人问己,“人啊?”
这个王宫的每一个人,都是活在仇恨与嫉妒当中。
每一个加害者,都是受害人,是谁先开始的,早就不重要了。
于是看透这点的北竞王问:“这花园……还能恢复吗?”
“去吧,这花园……”
目送姚金池远去,苍狼心下叹息。
“终究不可能恢复。”
告别悲伤,辞别过往一切也许才是她最好的归宿。
“参见王上。”再度浮现的往昔,是为母求情期冀网开一面的少女,“王上,忆无心有一事相求。”
少女并不了解苍越孤鸣这段时间以来的经历——他已经失去了太多。
而苍狼则不然,无需赘言已知对方来意,毕竟他方才为同袍战友缘故让步法外留情。
“你们又想讲什么?要替女暴君求情吗?”
“啊?”
这是为冷淡话意所震动的忆无心。
“就算她害死我的父王,害死千雪王叔,害死撼天阙,害死我无数的战友,”狼眼一扫二女,“因为她是你的母亲,你的姐姐,你们就替她求情,要我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