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战争前哨(5.4k)

景依旧,人依旧,举杯谢客的缺舟一帆渡语气平静:

“不送。”

望着僧者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于脑海当中的万雪夜神色惘然:

“嗯?”

“怎样了?”缺舟一帆渡问。

“方才好像有人来访。”万雪夜道。

“是吗?”语气放缓的缺舟一帆渡不着痕迹地揭过此节,“说不定你的双眼甚至记忆骗了你。”

话中禅机一若彼时彼处。

地门·光明殿

“奇怪,大智慧是跑去哪里了,怎会这么久都没看到人啊?”

望着空空如也的高台,千雪孤鸣顿觉一股虚无情绪自心底油然而生。

岂知一旁的藏镜人同样对挚友话语感到违和:

“你在讲什么,大智慧……”

伴着低沉男音定睛看去,只见念荼罗端坐殿中倒似从未离开过一般。

“一直都在光明殿。”

耳畔依稀有钟声响起的千雪孤鸣眼色一变,倒似全然忘了原先问题,后知后觉道:

“啊!对啊,大智慧一直都在,怎样了吗?”

“方才你不是问……”

有些摸不着头脑的罗碧看来还待说些什么,话说一半却是说不下去。

因为他忘了自己要问些什么。

“问啥?”千雪孤鸣诧异地看向藏镜人。

紧接着,念荼罗开口了:“罗碧,你的记忆,是否欺骗了你?”

“就如同大智慧所讲过的,随心引导,就不会受到没必要的蒙蔽,眼是如此,心亦如此。”藏镜人答道。

就在此时,一条白衣佩刀身影步入殿内。

直似推金山,倒玉柱般纳头便拜的云间独步行礼道:“逾霄汉拜见大智慧。”

这是最后一位天护。

“结果?”念荼罗问。

无我梵音的范围总归未覆盖至整个达摩金光塔,因此大智慧仍非全知。

“抢夺紫金钵失败。”逾霄汉说。

话中所露讯息令旁听三人心下震撼。

对此,饶是独眼龙也不禁瞠目:“你闯入天门境内?”

“哇!”千雪孤鸣更是咋舌,“这个胆也太大了吧,一个人去啊?”

“失败?”念荼罗叹道,“可惜了。”

“为何大智慧要派他独自潜入天门呢?”藏镜人问。

“吾佛慈悲,非到必要,不施雷霆手段。”低眉敛目的大智慧周身自然而然地透露无边悲悯,“若能用最低限度的减损,达到地门淑世的理想,那是再好不过。”

可惜抢夺紫金钵失败无疑说明证道路途上流血牺牲在所难免。

藏镜人对此倒似浑不在意:“天门以佛国正宗自居,顽抗至今,妥协已无可能,就算顺利夺取紫金钵,他们也不会善罢甘休。届时,便是地门采取防守也免不了一番大战,倒不如地门主动出击,一劳永逸。”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途径了。”叹息一声的念荼罗暗道无奈,“所以我才说,可惜。”

“罗碧啊,这下你开心了吧,好战分子。”撞了一下挚友肩头的千雪孤鸣揶揄道。

“大智慧。”逾霄汉倏然开口。

“嗯,”同云间独步对视一眼的大智慧于是吩咐道,“逾霄汉留下,其他的人暂时退下。”

眼看三大天护离开,念荼罗这才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仍是失败了。”说完,面无表情自承失败的逾霄汉便即拔刀切肤自刑。

有鲜红的血流自伤口冒出,但云间独步眉头也不皱一下,倒似全无所觉。

可怖一幕直令常人心寒丧胆。

然而习以为常的念荼罗只是低宣一声:“吾佛慈悲……”

无水汪洋

手持天人迎风吹奏的白衣佛者笛音戛止,因为他已嗅到了随风而来的血腥气,而在缺舟身后,则见一道撑伞紫衣人影迈步而来。

曲高和寡的一曲无疾而终,再看桌上,早已是两杯清茶等候。

“请!”伸笛一引的缺舟一帆渡示意杜松槐入座。

佛者对眼前人此来早有所料,区别只在早晚而已。

同为苦行法门修者,当初一探禁地之时更受念荼罗点拨之恩,昙华对阿修罗窟自是关注。

念荼罗之消逝更是引起他的注意。

“请!”颔首聊作致意的杜松槐便即撩袍落座。

举杯啜饮香茗一口的他慨然击节道:“越人遗我剡溪茗,采得金牙爨金鼎。素瓷雪色缥沫香,何似诸仙琼蕊浆。”

这是盛朝诗僧皎然所作的《饮茶歌诮崔石使君》,个中意涵既是佛家禅宗对茶作为清高之物的一种理解,也是对品茗育德的一种感悟。

杜松槐唱罢半首,歇得一歇,对面的缺舟一帆渡亦拍案高歌续完全诗:

“一饮涤昏寐,情思朗爽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

诗中的主人公认为饮茶不仅能涤昏、清神、更是修道的门径,三饮便可得道全真。

小主,

借助于饮茶使思想升华,超越人生,栖身物外,达到羽化成仙或到达参禅修行的美妙境界。

依托外力代为彻悟,也是地门奉行的理念之一。

听出话中真意的杜松槐口中又自朗吟道:“遁隐深山居草庵,万念俱抛身自闲。远离山外喧杂世,独占庵中天外天。”

这首绝句则属东瀛高僧泽庵宗彭所作,诗中道尽闲寂的隐居生活之妙,一若现今地门祥和宁静的隐逸安然。

“一念起则万劫动,是否不妥?”

凝眸发问的昙华语气十分认真。

就好比在大智慧眼中的缺舟一帆渡是作为质疑面而存在,主动与萨埵三尊接触的行为也确凿证实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