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目缓睁,颢天玄宿正欲擦去唇角鲜血,甫一抬手便觉不对,这才想起双掌里三层外三层几被包成了个粽子。
体贴处,除了不能活动自如外,几无太多痛感,伤口显然照料周到。
只是卖相不敢恭维,从中来看包扎者纷乱心情也是一望可知。
后知后觉的颢天玄宿无奈苦笑一声,转而放下手臂,任由天雨如晴用锦帕拭血。
“有劳如晴师妹了,”诚意谢过一句,四下顾盼的颢天玄宿跟着又问,“丹阳呢?”
“算算时间,”最是了解爱人个性不过的天雨如晴心下笃定,“夫君应该是在忙着惩罚自己吧……”
幻海竹林广袤,庭生浓荫。
当中一片空地上,只见丹阳侯闭目盘膝,一掌横丹田,一掌举向天,手托巨岩。
那大石重量约莫五六百斤,力气小些的连搬也搬不动,何况更是长期来给人当作凳坐,四周光溜溜的,全无可着手之处。
然而丹阳侯一举就是两个时辰,现今看来更浑没有放下的打算。
反常举动直看得一旁小辈心惊肉跳。
白领紫衫,眉清目秀的无愧犯了个嘀咕,忍不住同身边竹马窃窃私语。
“师尊一言不发,衣服也不换,傻傻地举着巨石,一坐就是两个时辰。”着实恐怖的行为教人咋舌,“怕不是走火入魔了。”
“嘘!”相貌方正,气质稳重的问心示意师妹噤声少发议论,跟着思忖片刻,提议说,“既知晓事态严重,还不赶紧去请师娘救命。”
“为何不是你去?”无愧抬眼,看了看问心,质疑道,“麦以为你是师兄就可以颐指气使哦。”
“倘若你不介意我回来时看见你被清理门户。”
问心皮笑肉不笑地应了一句。
“我倒是乐得远离台风尾。”
来自执掌宗门刑罚的太微幻的警告,很有威慑力。
虽是知晓眼前人夸大其词有意狐假虎威,但瞅了瞅沉静如渊更似欲发火山的师尊。
心下恻恻的无愧到底不敢去赌。
“……我这就去。”
玄藏宫里,天雨如晴婉言开口,代为解释丹阳侯现今心情。
“虽说宗门暂获云杖保管之权,但夫君坚持认为他之建议,是导致师兄败阵的主因,平白落人话柄。”怎样的建议?
建议掌门师兄持有太微幻以作备手,双宝压阵力求稳操胜券。
谁知奇门兵刃反而成了累赘,教荻花题叶有了借机发挥的余地,借物传劲暗伤颢天玄宿手腕。
以至于最后的决胜一掌未能全功。
“散手变化,决策于腕。掌根锐骨,即为腕劲。灵龙活泼,刚柔蓄隐。擒拿点打,无不应顺。掌腕合窍,方能制人。腕滞力拙,徒劳费神。”
这是修习拳掌功夫入门口诀,足见掌和腕的重要性,须得互相协助,方能称妙。
腕门关隘受损,气息运转不畅,浩星归流威能自是大减。
“倘若师兄开始便决心赌注一招,或许更见胜算。”这是天雨如晴的观点。
然而颢天玄宿的看法又有不同:“之所以选择改用太微幻缠战,是因为吾不认为速决是明智之举。”
“嗯?”天雨如晴疑问道。
“即便吾赌注一招抢发聚星汇宿,你认为荻花题叶当真便化解不了么?”颢天玄宿反问。
“那他为何?”
“为何不选择胜算更高的方式——先以返无化解,再来对付气空力尽的我么?”颢天玄宿道,“想来,他就是想在众目睽睽下正面击溃浩星归流的不败神话啊。”
“也就是说,即便没有太微幻这一着在,他也会寻找其他的方式破坏师兄双掌经脉咯?”天雨如晴问。
“或许吧,”颢天玄宿说得含糊,“现在回头思考,之前战中交接的每一招,荻花题叶所发气劲中,都带着一丝破坏性,很隐蔽却也十分有针对性,是我疏忽了。”
“哦?”
“暗劲双分一者攻心络,一者伤腕脉。”
因早先阴阳碎骨掌威胁缘故,颢天玄宿在后续接战中下意识专注防卫灵台方寸,倒是忽略了腕上伤势积累。
“倘若在交手之际吾改用散手应对,太微幻结合寸劲而作,不一昧以力碰力,或许仍会受到荻花题叶攻势影响,但至少能保证终局之际双腕伤势累计程度不至于影响战力发挥。”
“事实上,太微幻仍不是最适合实行此种方略的选项。”天雨如晴话没有说完……
不过两人心知,最适合容蓄浑厚掌劲化消犀利剑气的兵器,应当是拂尘才对。
配合星宗秘传或许更见威力,所以说创招前人果真筹谋深远,丹阳侯也当真应该自责。
语意未尽,不过两人默契地没有深谈将之点破。
假使三垣俱都在场,天雨如晴倒是乐得讲话说开,行事作风绝无偏颇之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相信夫君也绝非气量狭小之人。
然而背后么,她却是决计不想谈人长短。
至于颢天玄宿,他只是单纯爱护师弟不欲损伤丹阳侯颜面而已,即使时下再无六耳。
何况——
“临敌应变本身就是战中应有之义,吾想克敌制胜,也该考虑对方手段是否会应时转化,荻花题叶左臂的伤势恢复之快也确实令我始料未及。”
颢天玄宿说。
“浩星归流,是龙虎天师所创禁学中最为刚猛者,实为撑持紫薇宗楣风雨不倒之武学,荻花题叶能在短时间内,想出这样的破解方式,是他在他界屡逢强敌,多历惊涛下,锤炼出的战斗智慧,而吾……”
“而浩星归流已经无敌得太久了,”天雨如晴接口道,“久到让师兄你忘却怎样全力战斗,忘却如何在战斗中发挥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