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淑妃坐在人去屋空的梅沁宫,含泪一遍遍读着采苹留下的书信,心如失去至宝般空荡荡、冷清清。
贤淑妃在信中感受到采苹离宫隐居的想法由来已久,怨恨自己当初太粗心。
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慧贤宫,从佛堂观音像下拿出那日张九龄遣乔欣送来的密信,百思不得其解。
“让华清宫的来人拿走玉真公主手中的剑,就是为保大唐江山出了大力。望娘娘谨记慎行……。”
那天凌晨乔欣将信送来时,贤淑妃一头雾水,但她相信张九龄做任何事都有他的道理和章法,便将信中之语牢记在心,接着发生在当天的一切便应了信中所言。
此后的日子里,她一直坚信有张九龄在,严冬过后梅妃定会与皇上回到初春。如今,马嵬坡前葬玉环,内忧外患皆暂缓,梅妃却绝然离宫隐居……。
梅妃在信中的三个至诚请求,让贤淑妃越想越心痛,越想越难舍。
“……缘起性空,离合常情。心存利众,喜乐我静。走出小我,心成大我。唯恳娘娘答应采苹三桩请求:其一,将吾一切从史官文书及后宫造册撤除,不在史书、史料留下江采苹任何痕迹;其二,天下文人笔下有关采苹描述,恳请排查销毁;其三,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请朝廷给采苹的家人平静的生活,不封官进爵也不受牵受苦。娘娘若念姐妹情份应允,后会有期;如若不允,后会无期。”这字字句句是诀别,也是决意,断舍离的背后是顿悟。
采苹走时只带了萧彤和两个小丫鬟,将其余宫人支到御花园和太医院采荷叶、配药方。
“她们会去哪里?为什么萧彤之前也不曾漏出半点风声?是谁带她们离开的?”贤淑妃一遍遍在心里发问着,忽然明白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
“启禀娘娘,张九龄宰相去了前线,听说是在郭子仪的帐中。”
“启禀娘娘,皇上暂不回长安,要带人马继续前行,经蜀州等地与郭子仪的兵马在边疆会合。”
“启禀娘娘,梅妃一行的行踪始终打探不到。”
傍晚,贤淑妃派玄宗留在宫中随时听慧贤宫遣使的唐死士回来一一禀报。
“本宫现给皇上、张相、梅妃分别写书信,辛苦各位忠义大士想尽一切办法、克服一切困难将书信捎到各自手中。”
“谨遵娘娘懿旨!”
“诸位义士免礼平身!崔婕妤,快安排御膳房做最好的饭菜犒待各位忠义大士。”
历尽千山万水的跋涉之后,玄宗与张九龄汇合在边疆军营。他们拿出各自收到的慧贤宫来信,百感交集。
“朕的心宰相最懂,朕怎么可能将她的一切从皇室和朕的心头除去呢?朕常常设想着回到长安与她罹难后重逢的情景,这设想是伴朕历尽艰辛的希望心灯啊!”
“陛下当初说那些话就是有意让她听了死心,一般女子在痛苦之后的冰释误会中或许会有挽回的可能,但她不会,陛下的那些话敦促了她的证悟,也敦促了她断舍离的决心。”
“无论在天上还是在人间,每个灵魂都是一座孤独的岛,相似相近互相懂得的灵魂相遇实属不易。无论发生什么,在没有寻到她之前,恳请宰相不要离开。”玄宗说着竟潸然泪下。
“很奇怪,臣这边派出的人也打探不到梅妃丝毫的下落。”
“乔欣回来了吗?现在朕唯有寄希望于他了。”
真是无巧不成书,玄宗话音刚落,就听帐外有人报:“乔大人觐见!”
“速传!速传!”玄宗前倾身子眼巴巴张望着说,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乔欣身上,张九龄的心有一种莫名的痛。
还没等乔欣跪拜,玄宗马上摆手说:“免礼!免礼!见到梅妃了吗?”
“见到了!”乔欣跪身施礼道。
“真是辛苦乔卿了,快快请起,寻到梅妃朕该赏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梅妃在哪里?在帐外吗?”
“不在帐外。”乔欣依然跪着低声说。
“她定还在生朕的气,乔卿这样做是对的,把她安排在哪个驿馆了,领朕过去看看吧!”玄宗的眼里满是喜悦的希望之光。
“她隐居去了!”
“你怎么会办事不力?寻到了她,为何不把她带回来见朕?她去哪里隐居了?”
“微臣寻找的好辛苦,在女娲庙祈求得指点才在客栈中寻到她们。”
“没有把朕的书信给她吗?你见到就她们主仆四人吗?”
“就她们四人和一个哑巴车夫,书信给了,但梅娘娘去意已决。并要微臣转告皇上,将她在宫中所有的痕迹抹去,并叮嘱微臣将她在文人笔下的一切都想尽办法消除。”
玄宗和张九龄互相对望了一下,张九龄对梅妃看透放下的决意心生感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