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 斗智斗勇

剑阁闻铃 时镜 3329 字 2个月前

当晚,剑门学宫诸位夫子在南院议事,王恕的名字便被频繁提及。白日里负责为王恕所在的那座擂台检验丹药法器的夫子,坐在下首位置,把头埋着,都没脸抬起来见人。

岑夫子手中捏着书卷,本为静心,听完后却没忍住一把将那书卷拍桌上:“歪风邪气!简直是歪风邪气!伤药毒人,蟾蜍退敌!我学宫规则,在他眼底竟全如无物吗?”

话说着,人已经站了起来,怒不可遏:“还有那金不换,也没好到哪里去!谁允许他带那么多法器上台的?”

是的,头一日的比试里,除了那王恕离谱之外,杜草堂那金不换竟也不遑多让——

众人原本想,他往日虽不学无术,可近来经历了不少事,修为也有长进,这回春试总该展示点真才实学了吧?

可谁能料到,王恕获胜靠下药,他金不换获胜靠砸钱!

比试的头一场,负责评判的夫子就怀疑他是把哪个宗门的兵器库给搬来了:好家伙,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但凡你能想到的他都有,你想不到的他也有。

件件都是好兵刃,打坏了一件再换一件,哪个对手能顶得住?

岑夫子实在越想越生气:“这二人必须有个处置!”

座中诸位夫子皆不敢吭声。

唯有左首第一把椅子上传出一声叹息:“羞愧,实在是羞愧啊。都怪老夫一时眼拙,选错了秉笔人。三百年了,好不容易选个出来,这小子怎么会是这样?唉,以后我们杜草堂可怎么办哦……”

岑夫子身形忽然一僵,转过头去。

只见三别先生低头摸着怀里那只雪团子似的小猫,可神情里哪儿有半分寂落?嘴上却偏道:“不参加春试,就拿不到墨令,拿不到墨令,就进不得白帝城,进不得白帝城,就寻不着神来笔……天可怜见,待我将来身陨魂归后,如何有颜面去见师门先辈与杜圣他老人家啊?”

岑夫子头疼:“三别先生,岑某并非……”

三别先生凉凉道:“知道,岑夫子身为学宫祭酒,自当防微杜渐。无非是在旁人尚未破坏规则时,以严于规则的方式来约束别人而已。”

岑夫子:“……”

话到这份儿上要还听不出来那这么多年就是白活了!

岑夫子愿退一步:“罢了,那些世家子弟所携法器也不少,且一件往往当旁人百件,算来金不换情有可原,便不再追究。但那王恕,气焰嚣张,影响极坏,若不限制,只怕将来效仿者必众!”

有夫子小声:“要不咱们把规则改了?”

岑夫子立时否决:“朝令夕改,乃是大忌,万万不可。”

大家便犯了难:“可他所携之药皆在规则以内,若不改规则,如何限制?”

岑夫子皱眉沉思片刻,心生一计:“他能化规则为己用,学宫自也能化规则为学宫之用。丹药法器,既需检验,那他上台能带什么东西,自然是我们说了算。此人是一命先生弟子,修为又十分粗浅,想来只擅长用药。我等须派一名精通医理的夫子作为评判,仔细分辨他所携之药,料来定能防住!”

说到这里,忽然游目四顾。

他很快便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人:“郑夫子,你在学宫教授丹药,向来是孙大医之下最通医理之人,明日这王恕比试的评判,便由你出任吧!”

郑夫子一愣:让我去!那可是一命先生的弟子,我在课下还常有不懂之处要反去请教那病秧子呢,我配评判他?

但显然岑夫子不需要询问他的意见。

在做完这个决定后,这位修为高达化神期的学宫祭酒,才有时间思索:“话说回来,一只蟾蜍便能退敌,究竟是何道理?”

座中无人知晓,一片茫然。

其实因由非常简单,至少作为幕后魁首之一的周满,心里清如明镜——

金月派修的是金月心法,乃是门派一位老祖师月下悟道所得,只是这位老祖师悟道时被一只路过的毒蟾蜍咬伤,当时恐惧愤恨之下生了心魔,后来心魔虽除,可心法却留下了一桩破绽,那就是见不得蟾蜍。但好在这命门知道的人极少,且修界谁人对战会带蟾蜍呢?

因此这秘密多年以来无人窥破。

只是这门派正好在齐州,是前世被她打服过的门派之一,她自然一清二楚。早在前几天研究歪门邪道时,这一点就被她告诉了泥菩萨,没成想这回遇到还真用上了。

那金月派男修之所以认输,不仅是因为被王恕知道了命门,更是怕他将他金月派的命门公之于众,是以当王恕委婉提醒他是否门派里有急事时,此人立时心领神会,找了个借口,就坡下驴。

只不过当初在讨论如何将蟾蜍带上擂台时,他们其实也有过犹豫。

金不换就提出:“届时那些夫子,能允许我们带蟾蜍吗?”

周满于是拧紧了眉头,感觉棘手。

可谁料,王恕坐边上看他们苦思半天,忽然幽幽来了句:“若循医理,万类皆可入药。”

“……”

那一瞬间,整间屋子都安静了,周满与金不换齐齐抬起头来看向他,全是一脸“今天可算认识你小子了”的表情。

敢情最黑心肚肠的人就在他们边上坐着啊!

确实,按照他们医家的说法,无论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香的臭的冷的热的,想治病给你开成药时都能说出一番道理——

神一句“万类皆可入药”!

当时周满便想找张纸把他这话写了高高裱起来。

两人盯着那尊一脸腼腆的泥菩萨,没忍住异口同声,给出了他们心目中最高的赞赏:“你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所以,后来才有王恕硬生生将蟾蜍带上台的事。

个中原委颇多曲折,外人自然全不知晓。

王恕头天比试获胜的方法传开后,所有人这才想起他作为一命先生弟子这一层重要身份,虽然想不透那蟾蜍退敌一节究竟是为什么,可完全不妨碍众人风声鹤唳,唯恐次日遇上被他下毒,于是纷纷寻访能避毒避药之物。

那金月派的男修先前曾说他师门有特质的避尘丹,能避一切药毒。

当天晚上,金月派落脚处的门槛就险些被求药之人踏破。

外头已经是人人自危,不过周满倒没有十分在意,当晚在与金不换、王恕商讨对策时,只道:“第三四场的对手该不会太强,尚不足为虑,但学宫那边恐怕会对我们心生不满,哪怕不改规则,次日也必对我们多加限制。我们真正的对手,不在台上,而在台下。菩萨,届时查验丹药,你一定得多想一步,见机行事。”

果然,周满担心的一点也没错——

次日王恕分在西面擂台,三个人到那儿一看,下面负责检验的夫子竟然换成了丹药课的郑夫子!

周满还有印象,在处理她被王诰手下人投毒那件事时,这位郑夫子也算帮过一点小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