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汪仲,又慌又怒:“司马!你这是做什么?那五十一级头颅尚不能替您赎罪,难道还指望我这颗脑袋,能让他宽恕你的性命吗?”
汪仲摇头,泪洒在他脸上:“是我们错了得。”
“汪兄!?”
“我们都忘了,我们世代都是为皇室献身的武人,又怎能以臣逆君呢?”
倒地的人一时愕然。
“我们的父辈如此、我们的祖辈如此,将来我们的儿孙辈亦如此。”
“天下谁都能降敌,谁都能忤逆皇室,唯独我们不行!”
“我们为此而生,也当因此而死,叛出此道,我们的性命还有何意义呢?唯……死而已!”
倒下的人闭目流泪,手也随之松开。
汪仲夺过他的匕首,冲着他咽喉便是一刀下去!
噗嗤!
撇了刀后,汪仲端起了酒:“殿下,下臣愿选第一条路,只是殿下所言……”
“我以皇嗣之名担保。”周彻简短回答。
汪仲带着哭声大喊:“弟兄们,我们犯得是叛逆大罪。”
“本当凌迟而死,不得完身,殿下却赐我们全尸。”
“本当举族而诛,殿下却只追究一人。”
“此浩荡之恩,还需要犹豫吗?”
他重新跪好,又向周彻低头:“谢殿下恩赏!”
说完,将酒碗一扬,毒酒悉数入腹。
周遭哭声大作,继而又是断断续续的喊声:“谢殿下恩赏!”
直到最后一人倒下,周彻都不曾回身,他忍不住低声轻叹:“领死都要谢恩,这就是所谓皇权么?”
收拾完此处残局后,周彻便带着人直扑李氏坞堡。
许氏兄弟,则在赶回西边的路上。
——箕关战线——
此前,张伯玉便收到了一则消息:郭登临主动进攻,被周角击败,疑似身死。
第二日,他又得到了新的消息:确认郭登临死,郡城已破。
就在他打算派人再确认一番后,门人来报:“李氏差人至!”
“李氏坐不住了,看来情报错不了……”
张伯玉心思一动,挥手叫来几个心腹:“我安排几件事,你们记好了。”
“第一,将李氏来人拦在西边,让他不要再接近前线了。”
“第二,在各山头散出消息,就说前线打了胜仗,朝廷军已开始撤退。”
“第三,吩咐后备营,多宰牛羊,准备庆功宴。”
众人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去办了。
等这三人退下后,张伯玉又喊道:“牛兄。”
“统领请吩咐。”一个身材极高大,皮肤黝黑的憨厚壮汉走了出来。
牛穆,曾救过张伯玉的命,武勇过人,是张伯玉最信重的心腹,和箕山中武力最强者。
张伯玉取出一封信递给他:“你持此书往朝廷军营,送到后就待在那,不必回来了。”
“行!”牛穆二话不说,拿着信便出门了。
“老狗。”
这一次站出来的是个干瘦老头,他嘿嘿一笑:“统领请说。”
“那几个和李氏关系亲近的山头,将其全数按住,不准他们传出任何消息!”
那张温文尔雅的脸上,难得闪过一抹煞气。
老狗眼珠子一转,惊道:“统领这是要对李氏出手?”
“是。”张伯玉点头。
“为什么?!”老狗不解,道:“朝廷主力已退,六皇子兵进无力,咱们这时候得罪李氏不是自找死路吗?”
“如果我告诉你周角即是六皇子周彻呢?如果我再告诉你六皇子已斩郭登临、击破郡城呢?”
“此刻我出手,便能助他速破李氏。”
“如此,河东大局,便再与郭公无缘了。”
“凭借此功,六皇子便可坐稳皇嗣之位,岂能少得了你我好处?”
听完张伯玉的话,老狗被震的说不出话来。
许久,他才古怪一笑:“假以时日,六皇子要是登基为帝,您便是从龙功臣了!”
面如平湖的张伯玉,忽然朗笑道:“做贼,终不是长久之道。吾胸中之抱负,待此刻久矣!”
未久,他到西边一座山寨,接见了李氏派来的宗族宿老。
派族老为使,足以证明李氏的急切,和此番对张伯玉的重视。
啪!
听完族老话后,张伯玉一般将面前的杯盘摔的粉碎!
“岂有此理!”
“区区周角沈信,也敢觊觎河东大权?”
“我必杀之,为郭公勘定大乱。”
“李老宽心,请您回信贵人与望松兄,就说张伯玉将尽起箕山之兵,来解李氏之危、斩周沈首级!”
族老李辰一听,感动的老泪纵横,紧握着张伯玉的手:“有张统领这句话,老朽死而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