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和”可以死,但不能被抓。
否则以后朝廷牢房里关的都是“组织”的叛徒,他这位锄奸人,难不成专门去大牢里杀人?
有了这份决断,“锦夜”疾行出屋子,边走边问:“‘禄和’在什么地方?消息是何时传出来的!”
矮壮汉子道:“‘禄和’藏在石臼谷,消息传出也就一个时辰前,官兵出动了,现在应该已经把谷口封住,不过还有小道可以进去!”
“城外西南的石臼谷?”“锦夜”脚下一顿:“我们的人手不是搜寻过了么?”
矮壮汉子道:“那里怪石林立,很难彻底搜查,‘禄和’如果早早在里面开了石室,加以躲藏,也有可能啊!”
“不太对劲!”“锦夜”脚步缓了下来:“消息最初是从何处泄露出来的?”
矮壮汉子回答:“州衙里的人最先泄出来的!”
“州衙?”“锦夜”彻底停步,冷声道:“自从那狄进来了州衙,上下敬服,无论是官还是吏,行事都不敢大意,生怕触了这位经略相公的霉头,被杀鸡儆猴,如此大的事情,反倒是州衙先泄露出来?呵,这倒像是个陷阱……”
矮壮汉子一震,露出信服之色:“大哥就是大哥,一眼识破了官府的诡计!”
“锦夜”淡淡地道:“你带人去石臼谷,记住,不要入谷,只在外观察,我去盯紧州衙!”
“是!”
两人分头行事,“锦夜”当机立断地改变方向,朝着州衙的方向而去。
事实上,他心中也无法断定,这个消息到底是不是圈套,但必须避免最坏的情况发生。
京城一战,“世尊”的精锐在官兵的围剿下死伤殆尽,弥勒教固然是秘密宗教,可以驯服这些好手为己所用,数目也不会太多,这样的损失堪称伤筋动骨。
此后“锦夜”虽然亲自写了书信送去江南,却是石沉大海,连个喝骂质问的回信都没有,显然那位专注于世俗发展的弥勒教主,已经与他彻底决裂。
没了地方上弥勒教徒的支持,宋廷又与西夏开战,直逼夏州,“锦夜”能调用的人越来越少,这个时候万万不能陷入朝廷的圈套,被一网打尽。
所以“锦夜”来到州衙不远处的巷道里,登上了早就准备好的观察点后,脑海中又浮现出一道身影,默默盘算起来:“‘人使’岳封,‘金玉’的传人,忠义社的会首,这个人能力不俗,可心思不定,似别有所图,该用么?”
这边在考虑着目前能用的人手,那边的州衙一直有人进进出出,直到夜幕降临,灯火通明。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矮壮汉子匆匆来到身后,心有余悸地道:“大哥料事如神,石臼谷里根本没有‘禄和’,那是官府放出的假消息!”
“锦夜”头也不回:“哪些人中计了?”
矮壮汉子道:“番人部族来了不少人,都被官兵堵在山谷里面了!”
“衙门急了!”
“锦夜”冷冷一笑,心头反倒定下。
“组织”在番人部落里的人手不止“禄和”,“禄和”趋吉避凶,在这个紧要关头没了踪迹,但没关系,那些人依旧能煽风点火,引发一场大乱。
结果五台山高僧的出现,以佛法教化番众,这才是真的打乱了计划。
不过观察了几日,“锦夜”也确定了,那些高僧相对于庞大的番部来说,是杯水车薪,短时间内改变不了大局。
而官府动用了佛门,最该着急的是“禄和”,一旦番人部族都开始崇信五台山的高僧,他这位尊者又将何去何从?
所以此人出关后,一定会与州衙爆发冲突,到时候计划转了一圈,又拐回原点,甚至更有说服力。
“禄和”死,麟州乱!
“你盯着路口,看看官兵这次押了多少番人来!”
预见到了后续发展,“锦夜”镇定自若,开始闭目养神,身体的肌肉鼓动起伏,蒸腾出一股气味,似酒香,又有种说不上的怪异。
矮壮汉子则紧紧盯着路口,期待着大批人马押送着一辆辆囚车,里面装满了一个个怨气浓郁,无法用佛法平息戾气的壮汉。
可左等右等,路面都是冷冷清清的,并无人来。
一个时辰后,“锦夜”陡然睁开眼睛,沉声道:“除非番人部族齐齐暴动,中途劫持,不然该回来了……别等了,我们出城!”
两人动身,朝着城墙而去。
刚刚抵达最容易翻越的那段城墙,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翻了进来,目光机敏,落地无声,正是岳封。
“锦夜”心头一动,主动露面,招了招手。
“拜见上使!”
岳封立刻掠了过来,行礼后,禀告道:“属下得知‘禄和’有了下落,方才去了城外……”
“锦夜”抬起手:“‘人使’有自主行动的权力,不必事事向我解释,你只要回答我,官府在石臼谷抓的番人,送去了哪些?”
岳封道:“直接放了,没有抓!”
“锦夜”声调微扬:“理由?”
岳封解释:“乜罗是朝廷官员,州衙本来就是去保护乜罗的,与番人的冲突只是误会,当然更重要的是,那群高僧出面请命,州衙应允了这份慈悲之心,把闯山谷救人的番族放走了!”
“锦夜”目光闪烁,沉默下去,矮壮汉子奇道:“大哥,这是朝廷施恩安抚么?”
岳封则道:“狄进肯定想要安抚番人,在进攻西夏时后方不会生乱,但这般软弱的手段,不是他的作风,更起不了作用啊……”
“锦夜”微微点头,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