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奴家好想你啊!”
“好了!老夫知道你们的思念之情了,闭嘴吧……你们说事!”
夏府后院,夏竦眯着眼睛,享受着一众姬妾的簇拥和服侍,呵斥了那莺莺燕燕的讨好后,耳中听着幕僚们禀告近来朝堂的动向,神情十分沉静。
经过一路上的颠簸,他已经冷静下来,对于局势有了清晰的认知。
狄进那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尽灭夏全功,定河西大局,故而抛出了一个诱惑性极大的提议。
力主北伐,至少要做出相应的姿态,威吓契丹!
毫无疑问,这是名留青史的机会,倘若他能作为北抗契丹的第一人,且将来力主收复燕云十六州功成,那当朝所有臣子都要给他让道,别说区区宰相,后世的文庙供奉都有他的一席之地。
可成功了是如此,倘若失败了呢?
谁也不知道,宋军陈兵河北,作出威逼姿态,辽国到底是会碍于如今的内乱局面,予以退让,还是干脆恼羞成怒,宁愿三面开战,也要将宋廷的气焰压下。
那毕竟是辽国,立国比宋早,自太祖朝起,连绵数十年开战,宋都未能占到什么便宜,澶渊之战里还险些被数十万铁骑攻至京师城下,有亡国之危。
夏竦很清楚,朝廷君臣对于辽和夏的态度完全不同。
对夏,朝野上下从来不畏惧开战,之前的反对,是因为有一批老臣不愿打,觉得好不容易得了二十多年太平,开战与民生无益,至于将来西夏会不会打过来,不在他们考虑的范畴之内。
但对辽国,又是另一回事了。
此前雁门关外,狄青以少胜多,灭了辽人数百精锐,传入宫中,太后大悦,官家更是喜不自禁,可朝堂之上,由此弹劾狄青的都不在少数,说他妄起边衅,将陷民于水火,有的甚至提出请斩狄青,以儆效尤的要求。
哪怕是辽军抄小道入关,要血洗边境村落,这些朝臣也根本不管,他们恐惧的是与辽国再度开战,只要保证两国不交兵,其他一切都可以靠边站。
这也是之前的外交,一直是宋廷处于被动的原因,曹利用的暴脾气是一个转折点,狄进的出现则完全占据了外交的主动,而那依旧是建立在和平的态度上。
现在则是要威逼辽庭,来日重开北伐,可想而知这个请命一旦上达天听,会在中枢掀起何等的轩然大波!
夏竦不愿意放弃机会,但也不会一味的冲动行险,而是得仔细谋划一番,让别人火中取栗,自己从中得利。
“《平燕十策》!”
夏竦沐浴更衣,入书房后,大笔一挥,酝酿好的对辽战略几乎一气呵成。
写完之后,他看着这绝对不逊于《定边十策》的方略,满意地点了点头,却不上交,开始朝堂布局。
一批批人开始出入别院,又有书信往来,联络不绝,夏竦很快将自己的门生故吏调动起来,准备在朝中席卷出一场全新的风波。
至于西北的局势,就要看狄进、范雍、刘平他们的能耐了。
能撑得住,到这边安排好,双方配合,威逼辽庭,夺取兴灵,自是皆大欢喜!
若是撑不住,被李成遇在后方稳住阵脚,功亏一篑,那也没法子……
至少他已经捞到前期的功绩,安然抽身!
夏竦抚须微笑,正自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一件始料不及的事情却发生了。
“开封府衙来人,要缉拿秦顺儿?”
秦顺儿是府上豢养的门客,区区一名江湖游侠,之所以能给夏竦留下深刻印象,是因为此人麾下有着一群血勇之士,着实为府内办了几件要事。
若论关系,双方其实有些像是当年忠义社之于吕府,这些高官显贵族中有些不方便的事情,总要有人为之。
既然如此,夏竦也不能完全不顾对方的死活:“怎么回事?他犯了什么罪名?”
“这是开封府衙的文书,请相公过目!”
对于宰执来说,绝大多数案子都不叫案子,比如夏家与党项人走私青白盐,不是没有痕迹,但夏竦自信,即便被人抨击,也能轻松压下。
可此时此刻,看着开封府衙的通传文书,上面醒目的审刑院、大理寺和刑部的印章,他的面色肃然起来。
审刑院是关键。
这个部门是太宗朝淳化二年设置的,掌复查大理寺所断案件,由知院官与详议官提出意见后,报中书,奏请天子决断,历史上神宗元丰改制,并归刑部。
但在这个部门存续的期间,其权势是高于大理寺和刑部的,几乎拥有调阅天下所有案卷的资格,如果要将州县及京师的案件并联查探,也是由审刑院出面最佳。
现在对方发公文,开封府衙负责传唤缉拿,显然不是小事。
夏竦的第一反应是用宰执的权威,先压一压,但仔细想想,还是要调查清楚。
一查不要紧,当消息传回,这位相公首度勃然变色:“与弥勒信徒有勾结?老夫府上的古物,还有东南弥勒的赃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