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尧臣、韩琦、文彦博、赵概……皆是馆职储才,既愿为国效力,可以外放!”
刘娥默默点头。
她临朝称制的十年间,不仅消除了真宗天书封禅的乱局,还励精图治,修水利,设谏院,办州学,令内外肃然,天下政局为之清明,自然不单单是用张耆等心腹,而是大力提拔了一批可用之辈。
现在范仲淹等人既然不想走捷径,而是踏踏实实地去西北苦寒之地,为国朝稳定新收复的河西,那当然也不会阻拦。
御笔批复。
在应允这群外放官员的同时,刘娥又忍不住将一份奏章取出,露出复杂之色。
这是狄进的《安西新政》,其上记录了如今河西之地的风俗民情,包括以野利氏为首的党项大族目前的处境,与当地羌民对宋军的态度,最后提出了以汉人官员为主,番民豪酋为辅的羁縻策略。
刘娥原先的想法,是划分州县,将河西完全纳入国朝的统治,可仔细地看过这份有理有据的奏劄后,又陷入了迟疑。
关键的分歧,不是河西,而是对辽。
如果按照《安西新政》来治理河西,非得十年之功不可,甚至稳妥些的,要二十年之力。
对于年轻的官家赵祯、年轻的经略安抚使狄进来说,他们完全等得起,哪怕是二十年后,他们依旧是四十岁出头,正当壮年,到那时得河西之力,一举败辽,收复燕云十六州,便是不世之功,完成了中原王朝的百年夙愿。
但刘娥却等不起。
她自家人知自家事,别说二十年,十年恐怕都没有了。
所以她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对辽取得的巨大战果。
西夏都灭了,如果能在她执政时期,收回燕云,那即便无法真正称帝,也是凌驾于古往今来任何女性执政者之上的成就,当了女帝的武则天都比不了!
走到这一步的刘娥,怎可能不想要这等史书中独一无二的地位,赢得生前身后名?
所以夏竦的《平燕十策》,她才会半推半就地认可,夏竦在利用她分担群臣的责问,她同样是在利用夏竦,不断试探群臣的底线。
经过这段时间的较量后,刘娥已经确定,两府宰执的心态,其实也与她差不多。
既对辽国存有畏惧之心,担心北伐失败,会功亏一篑,又不免意动,希望趁着宋军兵锋正盛,辽国内乱,自顾不暇,毕其功于一役。
这些老臣的年纪也大了,不如官家和狄进那般风华正茂,能够等得起……
何况二十年之后,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真的就比现在更适合宣战么?
谁都不知。
“河西好不容易收回,万不可乱,且按《安西新政》来办!”
“如此,将范仲淹一众干臣派往西北,助狄进稳定河西,能将边军抽调河北,促成北伐么?”
“可北伐若是受挫,河西一派就再也不可遏制了,到那时狄进回京,便是不逼宫,老身的政令恐怕都难畅通,不得不还政了……”
刘娥再度闭上眼睛,正在权衡利弊,就听得匆匆的脚步声接近。
来者入了殿内,站定后平息了一下呼吸,任守忠小心翼翼的声音传了过来:“圣人,雄州有急报!”
“嗯?”
刘娥睁开眼睛,打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