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
风吹过广袤的草原,沙沙的响。
湛蓝色辽阔的天空中,翱翔着几只桀骜的猎鹰,几声锐耳的啸叫响彻天地。抬眼四望,一望无际的草原,接天连碧。
“北陆回春,骏马长嘶,利隼高翔。有笳鸣雁唳,满川歌咏,风行草偃,遍地牛羊。花没雕鞍,露沾剑袖,新煮酥茶异样香!”
一处青色的山包之上,横卧着一匹通体火红,四蹄雪白的战马。一名魁梧的男子半袒着胸脯,斜躺在马侧,舒服的靠在马肚子上。一个火红色的圆形纹身,赫然印在他的胸前。
任谁都想象不到,一首风雅的诗词居然是从眼前这个魁梧壮硕的男子口中吟出的。更想象不到的是,这名男子便是整个凉州草原的霸主,萨乌拉之子,蛮王慕雷烈。
“哈哈哈…本王便是喜欢这样的草原!贤弟,你看如何?”
慕雷烈的兴致很高,他开怀大笑着,话中问向的却是趴在他旁边的一个人。
是的,趴着。不是因为地位尊卑,更不是因为趋炎附势,而是因为,当这样的痨病鬼出现在你眼前的时候,你会觉得趴着是他唯一可能的姿势。
曾经的大嬴朝禁军虎卫步军统领,虎牙将军谢遥,而今却有气无力的趴倒在慕雷烈的身边,仿佛一阵风就可以把他刮走。
“咳…咳咳…”谢遥重重咳了几声,声音从他口中传出。虽然微弱,听的却很清晰:“凝眸处,只一弯寒月,半枕清霜。蛮王,你只是吟了这词的前面,咳咳…可这后面两句,你没有提啊。”
“哈哈哈…后面的,本王不喜欢!今日本王兴尽如此,岂能无酒!来呀,取酒来!”对谢遥的话,慕雷烈丝毫不介意,却只是朝身后挥了挥自己仅剩下的一只膀臂。
话音未落,他的身后便转出一位姿容出众的白衣婢女,莲步婀娜,举步盈盈,仪态万千。
婢女小心来到慕雷烈的身边,将一壶酒捧放在蛮王的手心里,复又悄悄退下,仿佛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贤弟,可识得这酒?”说着,蛮王连壶盖都没有揭,却只是在谢遥的面前晃了晃。
一丝笑容在谢遥枯瘦的脸上浮现,显得极为挣扎:“咳咳…蛮王,你是在小看谢遥么?蛮王的酒,除了凉州的逍遥烈,还会有第二种么?”
“哈哈哈!你个嗜酒如命的疯子!”说着,蛮王一把揭开壶塞,将酒壶交在谢遥手中。谢遥哆嗦着伸出手,费力将酒壶举到嘴边,刚饮一口,便剧烈的咳嗽起来。也不知是因为酒烈,还是因为常年的痨病。
“咳咳咳…多谢蛮王!”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谢遥将酒还了回去。
蛮王接过酒大灌了一口,声音却比刚才沉静了许多:“谢什么?谢这酒?还是谢本王在赤色原的不杀之恩?”
似乎是刚才的酒太烈,谢遥先是愣了一下:“蛮王,你真觉得谢遥是束手就擒之辈么?若是在赤色原,虎卒拼死一战,蛮王能不费一兵一卒取此全胜么?”
慕雷烈静静的看着谢遥,摇了摇头。
“咳咳咳…谢遥的虎卒之所以不战而降,不是为了要保全性命。呵呵,谢遥现在这条命,还用得着保全么?呵呵…咳…咳咳咳…”
“那,又是为何?”慕雷烈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谢遥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只是因为…不懂,谢遥看不懂的事情太多太多。谢遥感觉,虎卒若在赤色原拼死一战,反倒是被人所利用。咳咳咳…若真是那样,怕是死后没脸再去见…曹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