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鄙夷的一眼让卿云顿觉莫名其妙,他疑惑的问道,“爸,我说错了?”
秦天川冷笑了一声,“专业粮商?老子还没活够,还等着抱我的大胖外孙。”
说罢,他给了卿云一个比斗,正色的说道,“小子,这种想法连想都不要想!
在华国,做专业粮商,完全是自寻死路。
你记住了,无论在哪个行业,我现在的农业,还是你所谓的新兴产业,到最后我们这些民营资本,只能始终坚持……”
“坚持合作而不竞争,补充而不替代、附属而不僭越!”
卿云有气无力的背诵着。
秦天川斜睨了他一眼,“怎么?觉得憋屈?”
卿云摇摇头,“憋屈倒不至于憋屈,不过……”
他其实比此时世上任何人都明白秦天川那三句话的道理,甚至比秦天川的理解还要深刻着。
毕竟,在前世,有着一个个鲜活的例子摆在眼前。
但是,真走到这条路上了,至少‘附属’这两个字,还是刺痛了他的心。
那特么的做企业是为了什么?
老实说,还不如做学者来得舒畅。
在‘学术自由’的旗帜下,只要不说违反法令的话,想骂谁骂谁,想说啥说啥。
虽然学术也有门阀之争,但至少是站着把钱赚了。
他舔了舔嘴唇,“爸,我要是在海外打出一片天地来,是不是……至少在海外的部分可以不用遵循这点?”
国内不行,老子跑国外去,甚至不带钱出去,赤手空拳的打出一片天地来,这样总不用‘附属’了吧!
秦天川哈哈大笑起来,而后正色的说道,“不行,除非你把国籍都变了。”
说罢,他拍了拍卿云的肩膀,“小子,商业从整体循环上来说,是没有国界的,但企业家是有国籍的。
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如果没有一个强大的国家站在你的背后,你走在外面寸步难行。
除非……”
他顿了顿,而后轻蔑的笑笑,“除非你像那些希伯来人一般。”
卿云闻言暴汗,没想到自家这便宜老丈人骨子里还是一个纯粹的反闪族主义者。
“‘人’和‘国’是相互依附的,没有‘人’自然没有‘国’,没有‘国’也不会有‘人’的存在。
生不如死的活着,这‘人’就不是‘人’了,你信不信,连牲畜都不如。”
卿云虽然心里还是有点不服气,但这爱国主义教育也让他无话可说,
“我信,近代史不就是这样的吗?”
说罢,他忽地觉得有些索然无味,“爸,我其实一直很好奇,产业做那么大……有多大的必要?
你现在挣的钱,几十代人都花不完了,可你每天依然这么兢兢业业的工作着?”
财富自由,这个普通人几乎无法逃避的终极欲望,在人们过去的观念看来,意味着财富达到一定的水平。
千万?
几千万?
过亿?
十亿?
不同的人,给出的数额标准是不同的。
其实也没人说得清楚财富自由的具体指标。
卿云前世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认为能买得起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是财富自由。
对于每个人来说,当他想要买一样东西,却发现买不起的时候,那时候他是不自由的——他不能自由地购买自己想要的东西。
比如秦缦缦,这位小公主的生活标准和想要的东西,和唐芊影就完全不一样。
她想要的,他不一定买得起。
比如私人飞机,前世做教授的他,一辈子都买不起。
但他能说秦缦缦太物质了吗?
抱歉,不能,因为小公主自己就能买的起,而且她买那玩意儿和买玩具没什么区别。
这种自由或不自由,是每个人都有切身体会的。
绝大多数人也距离财富自由还有很远很远。
因此,绝大多数人们都活在不自由中。
但是,如果把财富自由理解为一种状态,或者更进一步地说:
当我的贪欲较小时,我是自由的;而当我的贪欲膨胀时,我就不再自由。
在卿云的眼里,秦天川现在每天的日子和‘自由’两个字,完全不沾边。
每天有处理不完的公务,带自己出来进行‘行万里路’,一般人认为是一种旅游,但实际上每天就算是赶路中时,秦天川依然在工作。
卿云觉得,这真的有些苦逼了。
收入决定工作态度,这是网友吐槽时的玩笑话。
收入低,你就不活了?
无非是闲暇时的自我调侃。
当代网友都是懂自嘲的,自嘲完毕,该牛马的依然牛马,也没见谁真的躺平了。
内卷,是刻在这个民族的基因里的。
或者说,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信奉勤劳致富是刻在这个民族基因里的。
就像学霸说‘我回家从来不复习’一样,回到家后一个比一个卷的更厉害。
只有学渣才会相信学霸不复习,或者说他们愿意去相信,以此来给自己逃避现实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