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击终于停止,路明非费力地从满是泥泞的地面上爬了起来,他全身湿透,冰冷的雨水顺着脸颊流入衣领,与贴满泥土的布料粘在一起,令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无比沉重,泥浆混杂着血腥气息扑鼻而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嘲弄他此刻的狼狈。

刚才第一枚炮弹轰然落在碉堡上时,他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迅速蔓延到四肢末梢,仿佛死神的手指轻抚过他的背脊,他立刻意识到危险,几乎是本能地命令希尔他们立刻离开碉堡。

他们刚刚冲出碉堡,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便接踵而至,仿佛天地都在这一刻崩塌。

七八枚炮弹有着不可思议的精准度,将他们刚才所在的碉堡彻底夷为平地,坚固的防御工事在瞬间化为无数碎片,混杂着泥土与残骸,如暴风般扑面而来,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们狠狠地掀翻在地。

“见鬼!他们怎么打得这么准……”希尔也从地上爬起,他的脸上满是惊魂未定的表情,眼神中流露出极度的恐惧与震惊,冷汗顺着额头滑落,混杂着泥浆流进脖颈,带来一种粘腻的冰冷感。

他呆滞地看着不远处已经变成废墟的碉堡,刚才如果路明非稍晚几秒发出命令,他们此刻恐怕早已被埋葬在那堆冰冷的瓦砾之下。

炮弹依旧在头顶呼啸而过,每一颗炮弹都像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落在碉堡和有人的战壕内。

那原本是士兵们最后的屏障,此刻却成了他们的葬身之地,泥浆四溅,焦灼的硝烟味,血腥味与刺鼻的泥土腥气混合在一起弥漫在空气中,令人感到一种窒息般的压迫。

“少尉先生,现在怎么办?”希尔的声音透着无助与慌乱,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转向路明非,那个坚毅的身影此时是他唯一的依靠,在这個混乱的战场上,他内心的恐惧与绝望逐渐涌现,令他几乎无法思考。

路明非并没有立即回应。他双眉紧锁,目光如同猎鹰般死死地盯着前方,神情冷峻而专注。

他的耳边回荡着镰鼬探测到的心跳声,那声音低沉有力,仿佛某种危险的生物正在迅速接近。

路明非屏住呼吸,仔细分辨着那不祥的声音,那绝不是鸟类的心跳声,太强劲了;也不是飞机,他没有听见引擎的轰鸣;更不可能是炮弹,在排除了所有其他可能之后,只有一个结论逐渐浮现在他脑海中。

“混血种吗……会飞的混血种……”路明非的声音低不可闻,带着一丝冷意与警惕,仿佛在确认自己的猜测。

“少尉先生,你在说什么?”希尔显然没有听清路明非的自语,他误以为是在回复他的问题,紧张地追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急切。

“你们快点离开这里。”路明非依旧注视着前方,眼神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这次他的声音不再含糊,而是带着无法置疑的命令感,清晰地传入希尔和其他士兵的耳中。

“那少尉你呢?”希尔和其他士兵听到路明非的指令,全都愣住了,眼中充满了不安和疑惑。

他们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危急关头,路明非会让他们离开,而自己却停留在这里。

还没等路明非回答,一道嚣张而狂妄的声音突然从空中传来,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走?你们今天一个都走不了!”

他们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精致服饰的青年漂浮在空中,他的眼睛泛着金黄的光芒,仿佛一头饥饿的猛兽在盯着猎物。那双泛着寒光的獠牙在闪电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

青年长发在狂风中肆意飞舞,整个人散发出一种不可一世的高傲与傲慢,仿佛俯视着脚下的蝼蚁,他双手抱胸,目光冷漠,仿佛这片被硝烟与泥浆覆盖的战场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巨大的游戏场。

“混血种?”路明非盯着空中的青年,他的心中瞬间浮现出强烈的警惕,这是他除了卡钦斯基之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遇到另一位混血种。

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青年身上散发出的强大气息让他下意识地紧握住手中的武器,寒意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

“混血种?不不不,我与那些身体里仅流淌着少许龙血的凡人不同,我早已超越了你们的层次。”青年露出一口森白的獠牙,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蔑视与轻蔑。

他那双泛着金光的眼睛透出一种冰冷的光芒,仿佛在嘲笑路明非的不自量力。

“看看这场连绵的大雨,这是我为你们精心准备的礼物。”青年得意地扫视着脚下的士兵们,他的声音如同冰冷的利刃,刺入每一个听者的内心深处。

“我将周围所有的积雨云都引到这里,就是为了将伱们困在这片泥泞的地狱里。在能够操控天地伟力的我面前,你们应该称我为‘神’!”他的狂笑声如雷霆般在空中炸响,回荡在整个被雨水浸透的森林中,仿佛天幕也在为他的傲慢而颤抖。

希尔和士兵们听到青年的话,纷纷面露惊恐之色,他们感觉自己的世界观仿佛在这一刻崩塌,心底涌起的无力感和绝望如潮水般吞噬了他们的勇气。

操纵天气,这在他们的认知中可是上帝才能做到的事。

“是吗?吹几朵积雨云就自称为神了?”路明非的双眼微微眯起,虽然他从这个漂浮在半空的青年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威胁感,但此时的他已无退路。

胸膛中翻腾的战意让他逐渐平静下来,脑海中迅速勾勒出应对之策。

“跑!”路明非低声朝身边的希尔他们喊道,声音如钢铁般坚硬,他知道现在唯有冷静与果断才能拯救他们的性命。说罢,他猛然拔出手枪,毫不犹豫地朝空中的青年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