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北陌并不惧怕,因为他能感受到眼前巨蟒对他的亲切感,犹如一个幼小的孩童感受到了长辈的气息,亲切的磨蹭着他的手掌。
虽然不能进行交流,但他却可以御使蛇类。眼前的青蟒已经有了那么一点向传说中的蛇妖转化,它喜欢凑近老师傅的灵棺因为那里让它感觉到舒适。
陈北陌笑道:“那以后你就守着棺材,有人要挖开灵棺时你就出来吓一吓。”
青蟒懵懂的点点头,正要凑近蛇头再舔一舔眼前这个好东西,却忽然听得不远处传来一道惊诧的声音:“谁,谁在那里!”
陈北陌转手一拍青蟒便消失在了眼前退走,他则是淡定的缓缓转过身来看清人了才道:“原来是张二哥啊,我丢了小半吊子铜板所以回来找找。”
张二哥闻言顿时来了精神,“在哪丢的?我帮你找找?”
“就在这一片,可是前不久刚从汇广钱庄换得新钱呢。”陈北陌惋惜的四处扒了扒草丛,才无奈道:“算了,还是下次再找吧。待会跟丢我师兄他们迷路了可就麻烦了。”
“那你先回去,我帮你找找,找到了给你送去。”张二哥笑着四处扒开草丛,心里想着的可都是那小半吊钱能有百文呢!这小孩不当家不知菜米油盐,百多文钱竟然都能弄丢。
陈北陌见他这般财迷模样也只能谢过之后转身离去。
待他走后,四处扒草丛的张二哥猛然看到一条巨大的土痕,仿佛是被什么粗大的圆状物碾压而过的样子。
张二哥瞬间想起了来时遇到的青蟒,吓得一哆嗦,同时心里也反应过来,他刚才在解手时隐约看到雾气中有两道影子,等他走过来时就只剩下二陌那娃子一个了。
难不成…
想到这里他打了个哆嗦,连忙头也不回的跟着去寻大部队了。只是回到大部队后,看都不敢多看陈北陌一眼。
……
濛濛细雨里,带着传奇色彩的王老师傅下葬一事很快就传遍了西坊十二街,不少认得王老师傅的人都说这是王老师傅生前积善,死后得福。
黑蛇堂前护灵,青蛇拦路送葬这事也被记入了锦城县志里,成为众人饭后的一件奇谈趣事。
听雨阁里,缟素之色尽去,只是伞铺的门店还在关着。除去阁楼三间大屋,后面还连着一处三丈方圆的大院,院接后巷开一后门,连着夕水街后门又紧挨着南边百会街的小巷子里,住着一些不在街道的小巷门户之家。
陈北陌撑着一把淡黄的半穿轻纸伞走在小巷里,细雨落在檐上又顺势落下,淡青色苔藓的墙角处积着些雨水,他一身淡墨色的长褶衣宽襟大领在雨中持伞走过,这静谧的春雨中让人沉醉,这江南水韵也养得一方吴侬软语的美人乡泽。
走过几家小门,他来到了自家后院门前推开刷了铜漆的木门,师兄正坐在楼檐下木墩上,手中拿着针线穿编一把满穿的油纸伞。
“师兄,我回来了。”
陈北陌关上身后木门,右手一垂袖里落下大半吊铜板,笑着递给他道:“那个赵泼辣家的见我去送伞难得没有抠搜,给了这八十钱的通宝。”
李云淮瞥了眼那铜钱笑道:“赵泼辣再辣也只是个妇人,你师兄我将来可是武林人物,她怎么敢惹?
虽然这一把伞就要一二百文,但它是师傅生前做好大半的满穿花鼓油伞,如今若摆在铺子里买少说要三百文了。”
油纸伞是古人遮蔽风雨的主要物什之一,蓑衣笠帽也是其中之一,但两者价值大不相同。
寻常简陋些的蓑衣衣三五十文就能买到,但论油纸伞最简陋的半穿无画油伞也要八九十文左右了。油纸伞不但轻便简洁,易于携带,更可增添画案乃至诗词于其上,美观高雅深受达官显贵之家喜爱。
而且每一把油纸伞都用了积年老竹制作,每一把成品的油纸伞都要经过数百道乃至上千道的工艺,其复杂程度绝非寻外行人可以做出来了。
许多寻常人家甚至一把伞可用一生,是家中的贵重物件,寻常女子出嫁娘家定要备上一把精美的油纸伞,以期女儿在夫家不必依靠他人就能遮风挡雨。
所以陈北陌才理解了那段千年人蛇恋中的还伞一说为何有之了。
陈北陌掀起下摆的长褶衣,坐在了楼檐短廊下拿起一把针线也穿了起来,油纸伞工序中最复杂的就是穿针引线,满穿油纸伞甚至需要穿渡上千针,一把好伞做出来可不是三五日速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