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文状元之名虽惊艳,在这时代间却不易流传,知其名者更多于官场。”
“老皇帝倒是挺欣赏你父亲,但终究担心他年纪太轻,难堪大任,初时只教他入翰林院修撰。”
“然则是金子总会发光,你父亲入翰林院不到两年,除了不误本职工作外,还顺带在武举中争得了个榜眼。”
“既是文状元,又是武榜眼,老皇帝有心将你父亲栽培为未来十年乃至二十年间朝堂上的治世良臣,便将他调任地方从一方父母官磨炼起。”
“从浙地富杭郡知县到冀州知州,短短六年间,你父亲先后于中州十个州地间为官任职,先是步步高升,而后有贬有升,未待老皇帝下决心将他召回朝堂,你父亲已先一步辞官归野。”
听到这,姜逸尘终禁不住好奇,问道:“父亲可是犯了何事,缘何被贬?”
药老斜觑了定力差劲的年轻人一眼,不再吊他胃口,道:“你父亲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也因他是穷人家的孩子,更明白百姓需要什么,为官者该做什么,他没有犯事,也不会犯事。”
姜逸尘闻言若有所思。
药老道:“若非要说犯事,那便是他触碰到了太多人的利益。”
姜逸尘一点即通却又生疑问:“官场既不容我父亲,为何初时还让他加官进爵?”
药老道:“很简单,初时的场面小,利益不够大。”
药老补充道:“你父亲到底是个状元,且自小便在外打磨,又哪能没有颗七巧玲珑心?身为小知县时,需要他平衡的利益点少,凭他之能自能让各方以较小的损失为代价,换取更多功绩和利益,到头来各方名利双收,对你父亲自是赞誉有加且感激不尽。”
“加官进爵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
“可随着舞台变大,你父亲除了背后那个老皇帝外,再无任何硬朗的后盾,便是再长袖善舞,也难让百姓挂上笑颜,而又令各利益集团满意。”
“照理说,背后有老皇帝这靠山已足够强大,可为官者谁人不会说自己是为皇帝办事?无数参本递至朝堂,老皇帝又不肯为你父亲撑腰,那么你父亲便是个一穷二白而毫无底蕴的孤臣,凭何去同其他人争?”
“再者,自富杭郡上任后,你父亲便将老林家从闽地山坳小村中接出,一家老小数年间随着你父亲迁居七八次,纵然老林一家铁骨,可官场之黑暗亦教人惶惶不可终日。”
“你父亲深感不孝而自责,辞官后为老林家谋得一安定处,便与家中再不往来,单单携着夫人归隐江湖。”
“当然,你父亲辞官离去的根由中,官场的利益纠葛只为其一,仅凭此点还不足以让老皇帝放弃对你父亲的争取。”
“最关键点还在于江湖!”
“你父亲太会交朋友了,而且交了好多老伯还有我这老头子这样的江湖朋友。”
“朝廷嘛,素来对江湖便不待见,更何况这数十年来江湖一直太过强势,老皇帝做梦都想改变这番局面,总会去筹谋如何暗中打压江湖势力。”
“倘若你父亲只是同江湖之人虚与委蛇,那么必会受老皇帝重用。”
“可偏偏你父亲同江湖人推心置腹,如若你父亲不退位归去,恐怕日后也会成为朝廷的清算目标。”
“你父亲的过往故事大半便是如此,另一半则要合着另一半来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