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花河畔,一袭绿衫飞舞如花,望向自己的那一泓眼眸,春水般温柔。也许过了一个世纪,也许只是刹那。天光渐渐暗淡,石屋里的霞光却久久不愿离开。
金翎子惊慌地推开他,刚才翼儿吻她的时候,她脑中一片空白。神思回转后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许久前来过这里。
密室建在河底,绝不单单为了读书作画。她想到这里闭着眼憋住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天绝宫有一门秘术叫“龙思”,是以龙息吐纳探察环境黑暗辨物,较之翼儿心应之术更胜一筹。
此术是天帝河母年轻恩爱时所创,原本是男女嬉戏之技,天帝欲用此法读懂河母心思,河母又岂能让他轻易得逞?
一探之下,雪玉石床下果然另有机关。石床架在两条石槽中。翼儿回到老地方,心思全在父母遗物上,哪里会想到小小石屋内还有蹊跷?
石床重量不轻,翼儿见她伸手去推床榻,顿时明白过来。
石床顺着槽道滑到一边,露出下面甬道,阶梯斜斜向下,甬道里蓝光更盛,原来是用一块块雪玉镶嵌而成。
走进甬道,满天星辰。甬道四壁光芒闪耀,像极了初入神雷石陵时的那种感觉,这种风格自然是狼族工匠的手艺。再往里走,空气中透出隐隐寒意。
进入下层密室,蓝光消失,石壁贴满黄纸符印,朱砂图文一字不识。翼儿知道这是人族修道士所施法咒,不免有些紧张,难道又有哪位高人的元神被封印在此?虽说这里是自己家,他还是不由握紧了贯日千秋剑的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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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巨大的神龛,周围挂满纸符红丝,罩在红黄光晕下,密密麻麻像极了蛛网。神龛里供着一枝灰黑色的双头莲花,花枝枯萎,丝瓣欲断,似乎吹口气就能把它吹化。
金翎子乍见此物,惊愕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刚才这一瞬间,她似乎感应到自己的前世,声音不禁颤抖起来。
“翼、翼哥哥,你,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怎么,翎儿,你认识这个东西?”听她这么一说,翼儿也觉得奇怪。
“这,这就是我跟姐姐的转世炉啊!我听童大娘说起过,那年韩大师发酒疯,把它丢进了河底冰窟窿了。”
金翎子深呼一口气,稳住心神,这下轮到翼儿一脸懵然了。
“你,你说慢些,这个什么炉子是你的什么?”
“是我和姐姐的转世炉!”
“啊!?”
金翎子话语果决,眼中几乎放出光来,娓娓道出原由,这下翼儿总算听明白了。
十几年前,天绝宫并蒂双莲转世重生。莲籽刚刚落下,无望河母正欲把转世炉收回藏宝阁。结果守了整整七日的河母正要回宫就寝,却因一事惹得她大为震怒,传旨将天绝宫下人全部责罚了一遍,斩首赐死的就有百十余口,就连天绝宫大掌事韩老夫子都被下旨砍掉了一只胳膊。
据说那天,河母气的在无望河掀起滔天巨浪,差点发大水淹了荣耀殿。若不是天界一众高士合力劝慰,真不知会闹出什么乱子。
天绝宫除过无望河母,就属韩老夫子年寿最长,资历最深。他平日老成持重,做事小心翼翼,尽心服侍主人,却因无妄之灾白白断掉一只胳膊。心里越想越委屈,夜里一通闷酒喝的神智不清,从炼化池里抓起转世炉就跳进了天河。
不想他自己就是一条得道万年的花白锦鲤,迷糊中跳河自杀,却忘了鱼岂能被水淹死?
一番折腾,爬上岸来发现弄丢了转世炉,酒醉迷糊顿时被吓成了清醒。心知闯下大祸,跑回炼丹阁取了根白绫吊脖子,刚吊上白绫又断成两截。一夜寻了两回死都死不成,气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哭着哭着觉得自己若是死了,岂不是没人知道轮回炉下落了,这可犯了欺君大罪,老夫子一世英名可不能最后死个不明不白。
他心一横,干脆扛上一把剪刀去河母寝宫再度请罪。一番陈述哭的稀里哗啦,河母看他一副可怜样,念及主仆旧情,暂免死罪处以墨刑,从此额头上多了“迂腐”二字。
天绝宫派出人手整整找了七天,无望河底下的每一粒沙子都翻了个遍。最后还是韩老夫子发现河底出现了一口冰窟窿,里面又寒又冷深不可测,猜想转世炉应该是掉进这里面了。
他变身锦鲤本想游进去,不想窟窿里烈焰腾腾,差点把一身鱼鳞烧个干净。跑回去禀报,河母见他头发胡须烧成断根野草,真是又可气又好笑。
幸亏臧书阁史官童大娘翻来《天元金匮》,引经据典解释了一番。原来这口冰窟窿正是河母怨气所化,以她老人家无敌修为恐怕暂时无解。
河母听完这才作罢,这口怨气至今未消,在天地间弥散多年。并蒂莲转世炉为天帝河母精血熔金炼化,不怕火烧水淹,随着那口怨气四处飘流,不想却在幻花河底见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