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伯看了江然一眼,微微点头:
“我知道少主心中所想。
“主人又何尝不是如此?
“只可惜……青央姑娘当时伤重至极,绝无生还之理。
“少主,您也莫要为此多思多想,劳心伤神了。”
江然微微低头,取茶杯呷了一口,稍微润了润自己的喉咙:
“之后……老酒鬼可曾找过?”
“找过。”
陈老伯苦笑一声:
“可是没找很久,因为在那之后,咱们就发现少主您的身体有恙。
“主人为此奔走江湖,为您收集奇珍异宝,想要治愈您的身体……”
这之后的事情,江然也都知道。
只是说到此处,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老酒鬼和幻世海楼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锦阳府当夜,除了弃天月和天上阙的左尊之外,便是那幻世海楼的小老头。
此人幻术精湛,跟魔教的心魔念一类手段截然不同。
不经意之间就可以欺骗双眼,改天换日。
当时江然和老酒鬼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天上阙左右双尊身上,此人欺身来到跟前,他们师徒两个竟然谁也没有发现。
虽然如果知道了幻世海楼之人就在身边,江然心头有所防备的话,当不至于为此蒙蔽。
可哪怕如此,拥有这样的本领,也足以叫人心惊。
然而真正的重点是,那天晚上自己去救长公主一行人。
老酒鬼不告而别,同时带走的还有那幻世海楼的小老头。
这容不得江然不多做思量。
只是,幻世海楼神秘至极。
自当年老酒鬼独闯幻世海楼至今,他们始终隐藏不出。
如果说,他们和老酒鬼当真有些旁人不知道的隐秘关系藏在其中。
那与其说是弃天月找到了他们,联手对付老酒鬼。
还不如说是幻世海楼主动现身,利用他们寻找老酒鬼。
陈老伯听到了江然的话之后,却并未回答。
而是陷入了很长时间的沉默之中。
江然也不着急,坐在那里静静等待。
眼看着街道热闹了起来,杯子里的茶却冷了。
陈老伯这才缓缓开口说道:
“少主见谅,此事老奴纠结再三,实在不知道应不应该跟少主详谈。
“以少主如今的情况来看,主人当未曾对少主多言。
“即如此,老奴也是不敢乱说。”
江然闻言并未恼怒,而是笑了起来:
“这么说来,老酒鬼和幻世海楼果然有些联系。
“你们有事情瞒着我……是担心我不能面对险境?”
“老奴不知主人心中想法。”
陈老伯微微低头。
“罢了。”
江然轻轻摆手:
“我不为难老伯你,这件事情就谈到这里……
“但是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少主请说。”
“老酒鬼面对的是血蝉吗?”
江然缓缓开口。
陈老伯犹豫了一下,最后说出了三个字:
“不只是。”
“果然……”
江然站起身来:
“那个人帮我看好了,如今一丝一毫的线索对我来说,都至关重要。
“此人可以死的尸骨无存,却决不能现身于人前。”
“老奴明白。”
陈老伯微微躬身。
江然则笑着说道:
“即如此,那我就先走了。今夜于山海会中,尚有一会,倒是无暇来此。
“待等明日,我再过来。”
“恭送少主。”
陈老伯这话音落下,江然身形就已经消失在了窗口。
房间里陷入了沉寂,良久之后,陈老伯方才轻轻一叹:
“少主出息的很好。
“主人……您是否多虑了呢?”
这话问出来,也并未寄希望于任何回复。
只因这房间之内,除了他之外,并无旁人。
沉吟再三,他取出笔墨纸砚,写了一封书信,然而信写完了之后,他并未通过手段将其送走。
而是放在桌子上,静静地看着。
看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他轻轻摇头,把那封信拿在手上,内力一催,那封信顿时无火自燃。
一直到彻底成灰之后,他这才挥了挥袖子,散去满屋子的青烟。
起身开门,准备营生。
……
……
江然坐在一处屋顶上,静静地看了琅嬛书坊好久。
一直到日上三竿,也未曾等到什么。
终究叹了口气:
“是没有联系……还是不想联系?
“老酒鬼啊老酒鬼,伱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既然不只是血蝉,难道当年五国的高手,你都要一一上门讨债?
“幻世海楼在这当中,又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陈老伯的沉默,本就是一种答案。
“只可惜,这答案仍旧太浅了……
“好在我现如今似乎是走在了一条还算正确的路上,沿着这条路继续走下去,应该可以看到你吧?”
他轻轻拍了拍手,翻身站起,展开身法,重返公主府。
公主府内,一切如常。
江然回来的时候,恰逢午饭。
场内正有哄笑之声。
江然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长公主,也是笑的花枝乱颤,一时之间有些不明所以。
一问之下,却是唐画意刚来京城的时候闹出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