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天道在它们的头颅上轻轻一敲所留下的灵光一现,报丧鸦鱼的杀招——归墟,将生灵吸入肚里的异空间,食道尽处不是胃,而是万物终焉之地归墟。
发动这一招的同时,冰刺暴雨落下。
明栀眼看就要被冰刺打中,秦清越二话不说,就冲过来想再次用火墙拦下,那冰刺却一分为上百根细细密密的冰针,暴雨梨花般包裹向了他,瞬间让他的手臂变成了插针球。
“呃!”
秦清越闷哼一声,快速服下止血丹,同时用灵力将冰属性的毒逼出体外,以免步翟罗生的后尘:“我们低估了这只报丧鸦鱼的实力,不对,它只有三道鸦纹,不应该这么强大的……”
退出战团后,坐在地上服用火灵丹来缓解寒冰侵蚀经脉的翟罗生看到鸦鱼光秃秃的心口羽,福至心灵:“大师兄,这是一只母鱼,它刚生产过!”
灵兽依然保有了一部份的动物性。
自然界里,刚生产过的灵兽往往会比往日更有攻击性,更强。
这只报丧鸦鱼想必是在用嘴哺食物给幼崽的时候,心口羽被啃得七零八落的,看上去就有些秃。
“我们先撤退!”
五人变了脸色,纷纷拿出看家本领来掩护自己撤退。
听到这话,明栀却昂扬起不甘的情绪。
她觉得能打,跟苏师兄出去历练时,师兄也少有说不能打的情况。
这只报丧鸦鱼的确很强,但她的剑也未尝不利。
方才那只冰刺,明栀又一次强烈地感受到了——
她是能躲过去的。
可是清越哥哥冲过来,为自己挡下了那一根冰刺。
她真的需要别人为她如此牺牲吗?
周围狂风大作,明栀看着无量宗四人一同撤退,秦清越也强忍着疼痛要带她走。
在千钧一发下,明栀看见自己拂开了他的手。
她听到自己说:“你们先走,让我试试。”
——不对的,她应该眼眶含泪,惊慌失措地倒在清越哥哥的怀里,被他抱着走,让他同门弟子看见他对她的偏爱和宠溺。可这一刻,她实在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手腕上的栀子花环亮起朵朵栀子花,缠绕着剑身。
九阳宗的剑法,她也会。
但她用出来的九阳宗剑法,肯定比不过苏师兄,能比薛师兄强吗?也许一样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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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比……能比……
能比渡星河强吗?
当面对那散发着寂然死意的巨口时,明栀想起的却不是任何一个男人,而是她最讨厌,却怎么也躲不开的渡星河。她想起渡星河质问她——明明是她救了她,为什么她不记她的恩,不念她的好,反而牵头来跟其他师兄欺负她?
当时,明栀百口莫辩。
她的确辩解不了。
因为在那个霜雪纷飞的夜晚,明栀确确切切地记得,是那个高挑瘦削,一身白衣的女道长救下了她,衣不解地照料她,让她能恢复健康,给她换上簇新的衣裳。
当时的渡星河,在明栀心中宛若神女。
但,她很快发现,“神女”在九阳宗里的地位居然如此低下。
“神女”可以救她一时,她想混得好,还是得依靠师父和师兄们。在她测出天灵根后,她发现众人又换了张面孔,所谓的“神女”,不仅泯然众人,是内门弟子中混得最差的,是问心崖之耻。
可从头到尾,渡星河看她的目光却如一。
自己一身破烂满脸血污的时候,她不嫌弃她。
自己测出天灵根,还是修仙界中人人趋之若骛的水灵根后,她看她的目光也没变,一如既往,凭什么?
奇怪的想法在明栀心灵扎根,她想自己混出个人样来后,渡星河该佩服她,该崇拜她,该像其他人一样,围着她转讨好她。
但渡星河偏不,她宁愿退宗下山,也不对她服软。
“好臭啊,我以为水属性的灵兽都该是香香的。”
明栀一手扒着鸦鱼的牙齿,试图挑到它身上寻找它的要害。
只要被她碰到的地方,立刻融成水,转过头来要咬噬住她。可这正中明栀的下怀,同为水灵根属性的她只要运转灵力,就能硬生生改变水的灵性,维持住微妙的平衡。
报丧鸦鱼也明白过来,这果然是最难缠的对手,死念从食道深处涌出,化作成百上千只手,要将她拉入其中:“我就是香香的,你别碰我。”
剑光闪过,鸦鱼的后颈被劈开一道深深的伤,流出粘稠血液。
“果然,得用带水灵力的剑气才能伤害到你。”
找到诀窍后,明栀越发轻松。
她觉得自己果然能行,能在队友都宣告撤退的时候,拿下这只强大的灵兽。
当报丧鸦鱼的反攻越来越弱,明栀觉得胜券在握时:一个由鱼胃分裂组成的手终于捉住了她的脚踝,在眨眼之间吸走5她所有欢快积极的情绪,要将她拉入归墟。
“糟糕!”
这是带强致幻效果的攻击,明栀一慌神,却因为被死念入侵而经脉滞阻。
就在她即将被拉入归墟,触发护心符前,面前却骤然亮光大作——
燃烧着烈焰的重剑,从后将报丧鸦鱼的后脑一分为二。
一颗闪动着白光的蓝色水珠从脑干里摔出来,正好落在明栀的头上。
死里逃生的她呆呆地看着手执重剑的人。
“啧,没想到你这次这么勇敢啊。”
渡星河毫不客气地取走明栀头上的鸦鱼内丹,心月立刻舀了桶水来,殷勤地飞到她身边,让她洗一洗这颗妖丹。毕竟妖丹除了沾满鸦鱼的血肉外,还碰到了这糟心玩意的头,是得洗洗去晦气。
心月在这桶水里注入了灵力,血肉和残留在上面的妖气涤荡过一遍水后,立刻只剩下最纯净的妖力结晶。
三人御剑在天上看,只看到了无量宗五人统一撤退,明栀留下来与报丧鸦鱼缠斗的场景。
而又由于角度缘故,她没看到明栀的脚踝已被抓住,大势而去。
要真看到了,渡星河还得晚点再出手。
她只以为再过一回,这鸦鱼就彻底死在明栀手里了,差点意思。
诸多因素叠加在一起,便造就了这次救敌。
“你……”
愕然的明栀也回过神来。
“干吗?想要这颗妖丹?”
渡星河瞥她一眼,哼笑:“它是我杀的,不服气我就送你下去见它,你再跟它要一颗吧。”
对敌人落井下石,乃她生活乐趣所在!
她说完,对方却没第一时间与她争辩,而是用奇怪的目光定定地看住她,眼中有连渡星河也读不懂的内容。
“你盯着我师父看,是有什么意见吗?”
忍无可忍的心月打破沉默,警惕地瞪着明栀。
不知怎地,明明这人的实力不如她,也不如师父,但明栀这时盯着师父看的眼神,却让心月警铃大作,下意识地想阻止她继续看下去。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