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坐东朝西的主位上,端坐一位与蝗虫喧闹格格不入的黑袍鲜卑男子,身披黄金甲穿流光锦袍,以金冠簪发、薄胎白玉覆面。
他露出的光滑下巴颌跟脖颈肌肤,简直要比脸上的玉面还白。
而他能安逸下棋,全倚仗其身侧立着的一员虎将,在帮他赶除蝗虫纷扰。
闻听此言,周国天子宇文怀璧也伸手行了一步棋,长睫微垂之间,颇为漫不经心地冷声道:“许是蝗灾携疫病,近日军中生瘟疫,不得已才借道齐国的木兰药山,惊扰了百姓和对面的齐国军民,让子礼见笑了。”
说着,他又横了眼身旁的胞弟,语气严厉,
“于子礼承其父文太师遗训,一心为国,轮得到你这般放肆?今年大周农桑几经旱涝,又遇蝗灾你不知吗?眼下齐国临近丰收,幸亏尔等屠城没伤及其麦田。”
宇文怀璧看似在怪罪胞弟,实则是将鄂豫之地农桑的窘境,巧妙地全盘托出,在跟这位安平公诉苦哭穷。
而宇文直听罢,也不服气的抱住双臂哼道,
“安平公所谓“破坏汉地民心”的罪名,本公可不敢承担!在前三国,曹魏军中无粮时,那种屠城真会吃人的,而今本公只求财。安平公许是西魏驸马当得久,被那位一心复兴华夏的元氏女帝给迷了?”
想到此处,宇文直更是满面讥诮傲慢地,打量着汉服胡貌的于子礼。
“安平公竟忘了自己是鲜卑人,而非汉人?且五胡入华至今二百余年,鲜卑人可没有羯人那种食人的爱好。无论拓跋元氏还是宇文氏,都在与汉人和平共处,对汉家女帝比汉人还尊敬!”
宇文直越说越有底气,此刻更是反客为主地哼道,“眼下只是两国阵营争霸,而非胡汉撕杀,你休要挑拨胡汉团结。”
于仪来时便知,自年初鄂豫中原久旱无雨,又经四月里后梁掘堤水淹齐军一事,边境春种的农田本就被冲垮十之七八,而今临近小暑丰收,居然又被蝗虫洗劫一空。
更何况卫国公此言有理,于仪遂附和道,
“臣知晓陛下心系社稷军民,卫国公此举实属权宜,临近小暑还有四五日,而今两岸都盯住了齐境微微泛黄的小麦,指不定哪天夜来南风起,小麦便覆陇黄,尽可收入囊中。”
宇文怀璧玉面底下的下颌轻点,“寡人亦有此意。不知太宰在京…可是听闻边境之事?”
于子礼微微摇头,
“陛下想问玉玺之事吧?臣倒是听闻玉玺已到南陈,被陈国皇太子陈元秀所获。萧氏这事出的离奇,既然大张旗鼓要献北齐,引发周齐争夺又被西梁截获,却仍到了仇家陈氏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