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脸望,巧不巧正见丁梦轩凭倚在绣楼的栏杆上,脸朝里背朝外,凝神沉吟,若有所思。
楼前花枝掩映,桂影斑驳,使得月光下的一切飘渺朦胧,充满诗情画意;又有两只美丽的鹦鹉在婉转地鸣唱着,撩人心扉。
这使得凌云心中油然而想起前人的一首小诗:
低花树映小妆楼,春入眉心两点愁。斜倚栏杆背鹦鹉,思量何事不回头。
两人沉默半晌,凌云见丁小姐没有发现他,只得轻轻地叫了一声:“丁小姐——”
丁梦轩惊起却回头,楼下如水的月光将眼前的一切梳洗得历历可数。
一瞅凌云的身影,再加上方才那带有磁性的声音提醒,她已知道了来人是谁,紧张之下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只是道:“你——”
凌云道:“丁小姐,我可以上来说话吗?”
丁梦轩粉面通红,芳心乱撞,自思男女授受不亲,孤男寡女的……
她正犹豫着,凌云忽然听见声响,忙机灵地一旋身,匿于树影后。
原来是丫头琦玉来了。她上了楼,见丁梦轩伫立于走廊上,呆呆地出神,不由奇怪地问道:“小姐,你怎么还没睡啊?”
“哦,我……睡不着。”
琦玉并未发现小姐的异常神态,因为她亦心中有事,“小姐,方才我弟弟托人带话说,我母亲病了,我想明天回家看看,特来向您告个假,好不好?”
丁梦轩道:“好的,你母亲病了,你去探望乃人之常情,你快去吧。此事也不必与老爷说。”
“谢谢小姐!”琦玉千恩万谢地走了。
凌云从树影后走出来,丁小姐望了他一眼,并不说话,转身进了闺房。
凌云咬咬牙,犯忌就犯忌吧,身正不怕影斜。
他足尖点地,一鹤冲天,跃上二楼,随之进了小姐的闺房,施礼道:“小姐,冒昧打扰,请恕罪。”边说边掩上房门。
丁梦轩尽量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怯怯道:“凌统领何出此言,昔日若非凌统领搭救之恩,小女子又哪有今日。小女子在此谢过了。”
说着深施一礼,又道:“只不知凌统领今日造访,又是这般时候来,究竟有何见教?”
凌云道:“我也知道这样做有失体统,只是事出无奈逼不得已而为之。”
丁梦轩道:“此话怎讲?”
凌云道:“请问小姐,心灵被捕、香罗姑娘出庭作证之事小姐知道吗?”
“听说过,怎么了?”
“我只是不明白:香罗姑娘明明与心灵相识,而她又亲眼目睹了心灵行凶之始末,却为何在大堂上矢口否认这一切呢?”
丁梦轩诧异道:“竟有这等事?”
凌云从小姐的神态中注意到了她真挚感情的流露,估计她不是在伪装,心中已自安定了许多。
只听小姐喃喃道:“那……这又是为什么呢?香罗不是这种人啊,她善良老实,从不说谎的。”
凌云道:“我明白了,心灵与她自小为至交,正是因为她太过善良了而不忍心伤害旧交,所以才在大堂上作了伪证。”
“有可能。”丁梦轩叹道:“唉,香罗这丫头也真是的,怎么能感情用事、纵容嫌犯呢?”
凌云道:“那么说,如果现在请小姐出面作证的话,小姐一定会仗义执言的,对吗?”
丁梦轩轻轻叹了口气道:“你是说明天作证的事吧,唉!我现在也为难了——如果我明天做了相反的证词,会不会连累到香罗?”
凌云心中冷笑:方才你还在怪罪香罗呢,怎么转眼自己又要感情用事了?
他轻轻一笑道:“不会的,香罗姑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吕大人通情达理,想来不会怪罪她的;只请小姐到时候能仗义执言,才可以将犯人绳之以法。凌云在此先替吕大人谢过小姐了!”说着深施一礼。
丁梦轩道:“凌统领不必客气,这点事情乃是我份内之事……”
一言未尽,凌云忽然脸色一变,冲丁小姐一摆手,丁小姐忙禁声。
凌云冲着门口喝道:“是谁在外面?”
丁梦轩闻言不由惊得花容失色。
只听门口一语传来,宛如莺转燕啼,“是我!”
接着,门一开,一位风姿绰约、光彩照人的美丽女子已伫立于门口,笑靥如花。
凌云从未见过她;丁梦轩却认识她,喃喃道:“老板娘,你……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