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文正一呆:“你的意思是要我越狱而逃吗?”
凌云道:“只有如此。现在他们尚无戒备,我只与牢头说李之山要提审你,咱们先混出天牢……”
吕文正目光森然,似有凌厉的寒意稍纵即逝,断然道:“不可!”
凌云呆了一下,“大人——”
吕文正神色凝重,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语气决绝道:“吕某一世清白,对圣上、对朝廷赤胆忠心;如今虽遭权臣陷害,我却相信终有沉冤昭雪的一天!
“现在如果随你逃了,又算什么?他们正愁抓不到我的罪证,这样做岂不正好授人把柄了吗?凌云,你不用再劝了,总之我是死也不会离开这里的!”
凌云道:“可是大人,现在的情形与以前不同了,他们已穷凶极恶,就要对大人下毒手了,难道大人就眼睁睁在此坐以待毙不成?”
吕文正道:“就算坐以待毙,我也情愿。吕某纵使万死,也不会悖逆朝廷、做出不臣之事来!”
“大人,您这又何苦?……”凌云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嘴唇微微有些颤抖。
“如果您真的给他们害了,即使您对朝廷再如何的忠心,又有何用?大人,请听我一言:不要再念念不忘地守着您的一片忠心在这里等死了,您先随我离开这里,终有一天您的冤情昭雪了,朝廷不是照样能还您一世清白吗?”
“凌云,你住口!你要是再敢对我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吕文正脸色瞬间黑得掉墨,嘴里吐出的字亦冷得掉冰。
“听我的话,马上离开这里;先不要管我的事了……”说着,他无力地放开原本紧紧握住凌云的手,背转身不去理他。
凌云难过至极,颤声道:“大人——”
吕文正依然背对着他,漠然道:“生死事小,失节事大。如果老天有眼,能让吕某活着出去自是万幸;如果吕某真的不能躲过此劫、死于狱中,那也是天意,只要有朝一日冤情能够得以昭雪,我也就含笑九泉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声线很不稳定,像是在空气中刻下的斑驳笔触,明明是轻羽般的质地,却令凌云心里有一种刀劈斧砍般的疼痛。
吕文正木然道:“时候不早了,你走吧!———如果下次来见我还是为了这事的话,我不会再理你!”
凌云神色空了一瞬,仿佛有什么东西破裂开去,无声无息。
时间一瞬仿佛停滞了一般。这时外面传来李牢头的脚步声。
“大人,我先回去了,您多保重。”凌云默默垂下眼眸,无法控制地咬紧了牙关,仿佛一切努力都化为乌有,内心充满了失望与无奈。
他冲着吕文正的背影拱拱手,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轻叹了一声,然后有些艰涩地转过身,径自往外走去。
直到凌云的脚步声远去了,吕文正才慢慢转过身。
他脸上的情绪像汹涌起伏的波涛般一层层递进着;心脏那一块麻木不仁,像是用碎刀一下下切割着,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呆呆望着凌云远去的背影,他已是满眼的泪水……
春日的风带着临来的躁意,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小雨忽至,霏霏飒飒落在窗棂上。
晋陵王府书房里。朱窗半开,沁来丝丝凉意;小雨声烦,夹杂着几个惊天响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