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清清躺在棺椁里,原本颀长矫捷的身形显得孤独而无助;那双曾经令她一眼万年的清朗的眸子,此时紧紧闭着,不复往日的魅力与神采;那张如鬼斧神工般精雕细刻、完美而俊逸的面孔,此时呈现一片毫无血色的白,如同珍贵的琉璃玉器,一碰就碎了。
呆呆望着棺木中那人的遗体,如同一副颓败的神秘画作,死气沉沉,苍白无力,练南春泪水决堤,从未哭得如此凄惨,竟像乞求他能活过来一般,嗓音也变得凝噎而颤哑:
“志超,他们都说你精明睿智,干练强势;其实他们都错了,原来你就是世上最傻,最笨,虽弱智,最不堪一击的人,以前你总是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现在好了,你把自己给彻底作死了,你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也是你自作自受,你活该……”
“你这个傻瓜,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过来,我再不许你这样子了……”
她容颜憔悴,泪落如雨,仿佛褪色的残红片片,一瓣瓣坠落满地,在起风的季节里,无绪飘零着。
狂风啸起来了,猛烈地抽打着天地间的一切,天愁地惨,萧萧草木为之折腰。
皇宫大内。御书房中。
一名侍卫形容狼狈、衣衫不整,正战战兢兢站在李瑞允面前,断断续续向他禀报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原来这名侍卫名叫张钰,是城外劫持棺椁事件中唯一幸存之人——那位蒙面老妇人的银针大约只有这一根略略偏差了些,他才侥幸捡了一条性命。
也多亏他机警,索性躺在死人堆里装死,直等到练南春二人推着凌云的棺椁离去,他才挣扎着起身,一口气跑回来向李瑞允报信。
李瑞允用心聆听着张钰的汇报,双眉紧锁,若有所思;然后他安慰了张钰几句,打发他下去,又问身边几人的看法。
丁进之唇角轻扯了下,眼睛里透着明晃晃的轻视与不屑,“练南春与凌云本来就是一对狗男女,藕断丝连,关系暧昧;这回凌云死了,练南春抢了他的尸首回去,也是人之常情,不足为奇。”
白羽道士却皱了皱眉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我看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丁进之挑了挑眉,“哦?愿闻道长高见。”
白羽唇线抿得很直,只捻须沉吟,却不言语。
丁进之有些尴尬,心里极不痛快,哼了一声。
李瑞允无暇理会两人明里暗里不愉快互动的微表情,他只倒背着手在房里来回踱着步,喃喃自语道:“同练南春一起的那老妇人又会是谁?按照侍卫描述的形容身法及武功路数,难道会是她?”
说着他停了身,回过头,把征求意见的目光望向白羽。
白羽眸底微光漩动,点点头道:“应该是她。帮主还记的吗,那次凌云劫监反狱、营救吕文正,后来就是练南春、杜正海与这老妖妇出手相助的——当时我与她掌风对峙,还险些要了她的命呢!没想到,这老妖妇还挺命大的。”
李瑞允目光微微一凝,掩去眼底的潮涌,幽幽叹了一声道:“这凌云刚死,还没怎么安定下来呢,不想又冒出这么两个冤家对头来——唉,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