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符纸法术,有冰有火。
冰火相交,水汽弥漫,将本就漆黑的山林变得朦朦胧胧,纵有星星点点的残火照着,也不过平添诡异罢了,难于视物。
这对刀疤脸来说,不便观察;但在宠渡这边,却是无碍。
神念中,刀疤脸仍旧蹲守高处,小角度转动着脑袋,本来没什么动作,忽地就抖袖一甩。
“你大爷的!”
宠渡暗骂一声,强忍跳开的冲动,看准来物的轨迹,千钧一发间伸手蹬腿儿往右一斜,摆了个“大”字,把周身的重量全落在五根手指和右边臀瓣上,似中了定身符一般,动不敢动。
嗒嗒,嗒嗒。
——咻——
接连四道闷响,宠渡之前藏身的地方挨了两针,左侧树干上一针,胯下枝丫上一针。
四根钢针细如牛毛,入木三分,甚而能听到针尾的颤音!
轻微一声破风,第五针从左屁股与树枝间的空隙中穿了过去。
宠渡冷汗直下,百感交集。
谢谢蝌蚪爷爷。没有你,我不得神念。
谢谢树伯伯。您被我坐在屁股下的这条臂膀要没这么粗,枝颤叶翻下必要生出点动静,我就与刀疤脸提前遭遇了。
谢谢老头子。若非您老连哄带骗让修体术,我不会有那么好的功夫底子,今儿晚上的动作就绝不会这么麻溜。
谢谢爱放羊的王小二家的二婶儿。要不是您手把手教会我针线活,这些年里,我没法把这件夜行服改了又改,改到再怎么动也难出一丝破风声。
以上四点,但凡有半点差池,我命休矣。
所以,再谢。
另外,我谢谢你,臭刀疤。
你他妈果然不好糊弄!
正自慨叹,却借神念看到刀疤脸手上指法接连变换,显见另有后手,宠渡不及多想,五指一抻,以右臀为支撑,借力在枝丫上左旋半圈儿,躲了起来。
前后脚的工夫,从刀疤脸的方位上,先一阵风来把水汽散了;紧接着,几个硕大火球将山林照得亮如白昼。
宠渡双手各抓胳膊粗细一根数枝,正正挂在树后。
树干极其粗壮,完全能将人遮住。
而宠渡一套贴身短打干净利落,再大的风也吹不起衣角,到底不曾露馅儿。
所以从刀疤脸那边看,视线受阻,光见层层叠叠的树干,不得人迹。但若反个方向,从宠渡身后看去,则别有意趣。
两条树枝像极了人的手臂。
古树与少年,虽是初见,却似故友。
他乡再遇,热情相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