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她会挽弓,她能挥刀。她能与狂躁的破锣暴熊对敌,她让光羽蛾四散而逃。
却也仅止于此了。
“但是,”苍凌阑冷静道,“银月飞过那片山脉,只需要一个振翅。再飞跃另一片山脉,也是一个振翅。我追不上他。”
“……”
苍简手扶祠堂大门,沉默站立着。月色下,男人的面容更显苍白病气,又笼着几分哀伤。
十年前,叛族者赏他当胸一剑,旧伤至今未愈。
“没有办法,人类的力量过于微薄。”他叹道,“凡人终究是比不上御兽师的。”
苍凌阑:“是啊,真不甘心。”
苍简:“你想怎样?”
苍凌阑又沉默了须臾。
她抬头看了看月亮,终于开口。
“他们说,学府是年轻御兽师们的圣地,或许那里可以疗愈伤损的精神力。”
“他们说,学府的大先生通晓天下万事,或许她会有重启灵界的办法。”
“他们还说,传说中的朱雀神就栖息在王都的金梧神木上,守望着这片土地上的万民。”
“就算他们说的不是真的,至少王都的天地比朔城开阔,那是苍穹曾经走过的地方。”
是啊,她还能怎么想呢?
白日里王使问起,她说她不是御兽师,只是个猎人。
但远山般的执念,仍在凝视着她。
苍凌阑闭了闭眼,紧攥着腰间短刀,轻声道:“我有点想再试试。”
“试试离开朔城,上王都,入学府……寻找做御兽师的路。”
苍简似乎早猜到她会这样说,并无意外,只道:“你的灵界至今破损,不仅自身无法修炼,更开不了阵纹。”
“没有战兽,就不会有人会承认你是御兽师,学府也会不收你这个学子,你怎么办?”
苍凌阑坚持道:“我有战兽。”
苍简道:“旁人怕是不这样想。”
苍凌阑不说话了。
她垂着睫毛,仿佛陷入某种深深的思索。
或许这确实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苍简长叹一声。
他开了祠堂的大门,指着里面:“罢了,先不说了。今日时辰已晚,阑儿去睡吧。”
却在这时,苍凌阑抬起脸。
“如果小叔早一日问我,我可能会说,假若旁人不承认我,我就把那人打一顿。”
她神态冷肃,语调认真地说:“如果还是不行,那就再打一顿。”
“……”
“但那是猎人的解决办法,有些粗暴。”
苍凌阑深吸一口气,一派痛定思痛之色:“既然我想要做御兽师,便该纠正这类陋习,从此用御兽师的办法考虑问题。”
她抱臂沉思,缓缓踱步:“比如现在,假若旁人不承认我,我应该叫雪泥和阿尾替我把那人和他的战兽打一顿。”
“……”
“如果还是不行,那就再打一顿。还不行继续打,直到……啊!”
话没说完,苍凌阑一个趔趄,被小叔一巴掌推进了祠堂里。
“怎么了!”少女恼怒回头,振振有词,“御兽师之间的斗兽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你那是斗兽还是斗人?”苍简面无表情地将大门砰地关上,“够了,滚进去睡你的觉……泼丫头。”
两息后,那门却又吱呀一响,从外面打开一个缝隙。
“按照家族惯例,家族新启灵的一代子弟,将进入薄暮山脉外围历练,并于哨楼处举行斗兽之战。今年会有王使同往,两枚朱雀印的名额,也会依此判定归属……”
伴着家主幽幽的嗓音,当啷一声,一个东西被扔进来。
苍凌阑借着月色一看,是枚刻着盘龙图腾的青色木牌。
“小叔……!”
苍凌阑蓦地抬眼,将那青牌紧紧握住——跟在家主身边多年,她岂会不认得,掌中冰冷发硬的,正是苍家子弟每年离家历练时的信物!
“你若果真下定了决心,想去便去罢。就一个要求,把你那煞气收收。”
门外,苍简的身影逆着月光,抬袖隔空狠狠指了她两下,“若敢把你的同辈和他们的战兽祸害出什么伤亡来,我跟你没完。”